卜思强的右手大拇指，不停地用力揉搓着左手掌的掌心，似乎要把面上的那层皮搓掉一样。
陈卫镔指了指房门：“我问了支队负责现场勘查的同事，他们告诉我，九月四日下午，当地派出所会撤销对现场的保护。于是，我和所长商量了一下，让他们故意把撤场时间延迟到了晚上十点。”
原来，陈卫镔是给卜思强下了一个套，专门等他来钻呢。
董介名兴奋地拍了一下巴掌：“陈大队安排我们去西山公园，就是要捉贼拿赃，让卜思强无法狡辩。”
“你是怎么推断出，他一定会去埋尸处的？”唐熙雨指了指卜思强。
关键的问题来了，所有人都看着陈卫镔。
陈卫镔微微笑了笑：“我的老家在法仁县，和卜思强的老家平塔县，两个县是邻居，民间的很多风俗习惯比较一致。”
风俗习惯？这和案件侦破有什么关系？
陈卫镔坐回桌子处，从裤兜里掏出了甘凤羽的两只耳环，放在了桌子上：“法仁县和平踏县的民间有个风俗，认为人死之后，灵魂会仍然存在这个世上，因此，就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一个是头七，另一个是七七。这两个重要日子，都要有对亡者的祭奠仪式。”
“什么是头七、七七啊？”董介名禁不住问道。
陈卫镔摸了摸下巴：“头七，又叫回魂夜，传说中，人死后的第七天，人的灵魂会回到他生前居住的地方。”
“甘凤羽的家在湛长洪那边，和卜思强有什么关系呢？”唐熙雨有些好奇。
陈卫镔摇了摇头：“甘凤羽已经离开了湛长洪、搬到卜思强的出租屋了，古罗巷四十六号的二楼二号，才是甘凤羽生前居住的地方。”
“那七七呢？是人死后的第四十九天吧？”董介名急切地问道。
陈卫镔拿起两只耳环：“头七是开始，七七是结束，通过祭奠，让亡者进入下一个轮回。”
“陈大队，你懂的可真多啊。”董介名感慨了一句。
卜思强右手大拇指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掌之中，全身僵硬着开始发抖，似乎已经不受他意识的控制，眼眶开始发红，眼神中充满了莫可言状的诡异，额头和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像是刚被水浇过一样。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仿佛随时都要跳出来一样，呼吸变得急促而短浅，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奇怪的低吟，犹如恐惧在低声的尖叫。
陈卫镔看到卜思强的样子，感觉自己刚才说的已经触及了他的灵魂，挑动了他那根隐藏在最深处的敏感神经，让他逐渐接近崩溃的边沿。要让他彻彻底底崩溃，还得再加一码。
陈卫镔捏着耳环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卜思强的旁边，把耳环展现在卜思强的眼前：“还有一个民间传说，一个人死了，他会化成蝴蝶，回到了他的亲人身边。在甘凤羽的心里，你就是她的亲人，你觉得，她会化成蝴蝶回来吗？”
卜思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低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地面。
陈卫镔来回走动了几步，突然大声说道：“甘凤羽的头七，你没有祭奠，七七那天，你已经没有办法祭奠。你一直都没有祭奠过她，我相信，她一定会化为蝴蝶，回来看你的。”
卜思强抖得更厉害了，连着整个审讯椅都在抖动，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头开始往上仰，满脸通红，像中了魔咒一样。
陈卫镔认真地看着卜思强，转变了语气，低声说道：“如果你积极配合我们，如实招供，在甘凤羽的七七那天，我会代你去祭奠她。你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啊……”随着一声吼叫，卜思强的整个身体瘫软了下来，不停地用手掌敲打着额头，“报应啊，我错了，我错了。”
达到效果了，陈卫镔慢慢回到了座位上：“慢慢说吧。”
卜思强深深地低下了头：“警官们，对不起，我对你们撒了谎。”
他整个人已然崩溃，开始嗷嗷大哭，泪水、汗水、口水、鼻涕混合在一起，浸湿了他的衣襟，滴落到了地板上，他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被利刃所割裂，痛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铺天盖地将他吞噬，只留下一片绝望的黑暗。
陈卫镔四人静静地看着卜思强，没有打扰他，让他尽情地宣泄着内心的情绪。
三分钟后，卜思强抹了抹眼泪，慢慢抬起头来，抽泣了一下：“我没有杀她，她的死，是个意外。”
意外？四人愣了一下，又被陈卫镔推测准了？
卜思强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那天晚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