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医院的护士给董介名打来电话,说卜思强在医院已经苏醒,目前神志清醒。
机动大队四人立即驱车赶去了医院病房。
病床上,经此劫难的卜思强,歪着头,双手手掌放在被子外面,除了右手大拇指外,其他部位都被白色的绑带缠绕着,他那胡子拉碴的脸上,表情很是茫然,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眼角不停地流着泪。
看到陈卫镔四人进了病房,卜思强用手肘支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背靠着墙壁。
陈卫镔向卜思强出示了证件,表明了自己刑侦支队机动大队的大队长身份,表达了前来询问受害人的目的,并安排易之林和董介名各写一份笔录。
有了上次笔录的教训,董介名这一次对陈卫镔的安排没有抵触,明显积极多了。
卜思强叹了一口气,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陈述八月四日晚上的经过。
整整半个小时,陈卫镔四人都没有插话,一直等到卜思强陈述结束,四人相互间点了点头,与昨天湛长洪的口供基本一致。
陈卫镔习惯性摸了摸下巴,看着卜思强问道:“你和甘凤羽,到底是什么关系?”
卜思强抽泣了一下,用两只缠着绷带的手掌,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接着讲述了他与甘凤羽的一些事情。
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一天上午,卜思强路过农贸市场肉摊区的时候,发现甘凤羽独自一人在守摊,湛长洪并不在。
甘凤羽坐在柜台里面,发着呆,双眼无神,表情黯然,时不时用纸巾擦一下眼睛。
卜思强感觉甘凤羽的状态不对,便在肉摊前停了下来,右手握着搭在右肩上的竹棍,左手食指和中指取下叼在嘴角的烟,关心地问道:“老板娘,你啷个了哦?”
甘凤羽听到有人说话,抬起头来,看到是卜思强,苦笑了一下:“是卜大哥啊,没……没得啥子!”
卜思强左手把烟嘴放进嘴里,吸了一口烟后,疑惑地问道:“还没得啥子,那你在哭啥子哭哦?”
“真没得啥子。”甘凤羽抹了一下眼睛,微笑着说道,“卜大哥,今天晚上有空不?”
卜思强以为甘凤羽要给他介绍业务,爽快地答道:“我当然有空哦。”
甘凤羽温柔地看着卜思强,做了个手势,让他进到肉摊的柜台里面去。
卜思强点了点头,从嘴里扯下快要燃完的烟,扔到地上,用鞋踩熄了,绕过肉摊,走到柜台里面去了。
甘凤羽站了起来,把嘴凑近卜思强的耳朵,轻声说道:“那咱们……晚上一起去悬河舞厅跳舞吧?”
卜思强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甘凤羽会邀请他去舞厅,憨憨地笑了笑:“嘿嘿,我……跳不来的嘛。”
甘凤羽也笑了笑,说道:“没事的,我教你嘛。”
看着眼前这个身材丰满、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卜思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八点,甘凤羽和卜思强在悬河舞厅见了面,两人坐在一个角落里聊天。
聊着聊着,甘凤羽的情绪有些失控了,不禁潸然泪下,开始哭诉着丈夫湛长洪是如何对待她的。
原来,湛长洪脾气暴躁,还特别喜欢喝酒。两人结婚后,湛长洪长期醉醺醺的,在家里经常打骂甘凤羽。特别是在最近三年,甘凤羽挨打已经成为了常态,还有愈演愈烈的态势,甚至好几次都被打得下不了床。
甘凤羽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早就想离开湛长洪了,她给湛长洪提过很多次离婚,但是,湛长洪根本不同意,并且,甘凤羽每提一次,都会挨打一次,提得越急,被打得越狠。
两人的夫妻感情越来越差,甘凤羽不愿再与湛长洪过夫妻生活,湛长洪却根本不理会她的感受,对她实施了多次的强暴。
甘凤羽一边对着卜思强哭诉,一边把自己的短袖体恤衫的上臂衣袖撩了开来,借着舞厅的灯光,卜思强清楚地看到,上面还真有不少的淤青,明显是被殴打过的痕迹。
甘凤羽讲完后,抹了好几把眼泪,接着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一副失望无助的样子。
卜思强完全没有想到,甘凤羽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甘凤羽,也不知道该如何提建议,只是憨憨地说道:“老板娘,看开些,好好过日子。”
“哎!”甘凤羽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舞池中跳舞的人群,脸部扭曲着说道,“既然离不成婚,我想离家出走了。不然,早晚被湛长洪打死……就算不被打死,早晚也会被他折磨得自杀的。”
卜思强看着甘凤羽那张满是愁容的脸,内心不由自主地燃起了一种怜悯之情。
甘凤羽声音哽咽,强颜欢笑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卜大哥,来,我教你跳舞。”
甘凤羽一边说,一边牵着卜思强那粗糙、满是硬茧的右手,走进了中间的舞池,找了一个角落,认真地教着卜思强怎么踏步,怎么踩音乐的节奏。
四十四岁的卜思强,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谈过恋爱、结过婚,那天晚上,是他平生第一次离女人这么近,第一次牵女人的手,第一次搂女人的腰,第一次感受到了女人的温柔,本能的驱使,让卜思强无比的冲动。
卜思强完全不懂跳舞,像个木偶一样,笨戳地接受着甘凤羽的领舞,好几次都踩到了甘凤羽的脚上,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跳舞上了,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