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桃花冲的姑娘们》(長篇小说)第六十章 疑踪初现

　　改革开放之初，有开拓精神的商人，大胆或借贷、或集资建设商住楼。回乡投资办厂的香港商人陈老板，出资买了两套，分别给了姑姑和表姐，并且利用买楼入户的政策，给姑姑和表弟、表姐两家解决了城镇户口问题。

　　朱立新的家，就在一座有电梯的18层大厦中的七楼，是一套四居室大房子。

　　而吴婶的家，就在这座名叫凤城大厦的对面横街，两层半自建的破旧老宅子，就对着大厦的正门。

　　梁雪珍一看就有了主意，再拉着何小兰、冯来娣在四周转了转，便率先回转了。

　　回到小作坊，梁雪珍把何小兰、冯来娣叫进卧室，也不避着楚香，便开始商讨。

　　商讨了大半天，三人有了共识，把吴婶也叫进来商量，吴婶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大家都决心按计划行动，猪头不回来则已，回来了，便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

　　到了农历十二月二十五，厂里正式放假，金马制衣厂便成了空城。除了值班看守的胡伯、王叔，员工全走光了。本地的、附近的都回了家，外省的，都坐火车或长途客车回家过年了。极少数没回老家过年的，自然都有去处，例如梁雪珍和楚香，就去了何小兰的出租屋住下了。

　　按照原来商议好的策略，白天，梁雪珍和楚香到兰睇店帮忙，除了接待进店零散购买的顾客，还要帮助何小兰接待来进货的二道商贩，收拾货物，计价收款，打包发货，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晚上，梁雪珍、何小兰、冯来娣三人便轮流到吴婶家，在楼下临街的一个房间窗户向外张望，主要是监视对面凤城大厦的正门。她们了解过了，出入大厦唯一的通道就是大门。这个房间原来是吴婶大女儿住的，大女儿考上大学去了省城，吴婶便把房间收拾好让给她们使用。

　　吴婶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她和她的家人都支持梁雪珍她们的行动。说不上是对公安的失望，反正公安搞公安的，梁雪珍她们搞自己的，吴婶想，万一朱立新真的回来了呢？抓到他，是为社会除一大害。

　　何小兰、冯来娣白天忙生意，梁雪珍就包了晚上值夜监视，到了年二十九，何小兰、冯来娣才算闲下来，雇用的员工都放假了，晚上便把主要精力放到这边来。

　　按照分析，朱立新白天不敢出现的，认识他的人多呀，他又做贼心虚，不敢冒这个险，那晚上出现概率就增大了。晚上大厦也是关门闭锁的，朱立新有钥匙，半夜回来也能进大厦，而且不会惊动看更。所以到了晚上，梁雪珍、何小兰、冯来娣加上楚香，轮流睡觉、轮流监视，一点也不敢放松。

　　一连五个晚上值通宵，梁雪珍觉得很疲劳。真的不敢大意，时时刻刻都盯着对面大门和附近，生怕一眨眼工夫，把人漏掉了。幸好今年冬天不算冷，没有凛冽寒风呼啸虐人，若是在北方，不用飘雪花，零下的温度就够你受了。

　　梁雪珍却一点也没有退缩，也没有怨言。一切都是为了给梁杏兰报仇！也为了伸张正义！这点苦和累不算什么！

　　这年除夕，吴家多了四个人吃团年饭，别提有多热闹了。吴家大女儿吴爱莲放寒假，早早的就回来了，一听母亲说了这事，马上就参加进来，都是年岁相仿的年青人啊，又受过朱立新欺凌，毫无疑义的就成了梁雪珍她们的铁杆好友。

　　吴婶夫妇、吴爱莲、两个小男孩，梁雪珍、何小兰和楚香，加上后来赶来的冯来娣，把吴家小客厅挤得满满的，一米五的大圆桌上，摆上了丰富的年夜饭菜肴，有必不可少的白切鸡，传统的家乡炆鹅，预兆来年红红火火的烧肉，当然还有鱼，而且鱼是不会吃完的，预兆年年有余(鱼)嘛……

　　何小兰提了不少年货过来，鸡鹅不用说，还有大米和花生油，还有不少吃的和喝的。何小兰现在算是在城里站稳了脚跟，还和下面乡镇的商贩建立了密切的关系，有些私交还很好，这些乡下送来的年货，不仅新鲜，味道还特别好，城里人最喜欢这些正宗的土特产了。

　　这一顿年夜饭吃得兴高采烈，热闹无比。

　　楚香这个外省妹子也融进了这个小圈子，这段时间耳濡目染，她又有心学习，本地话虽然说得不伦不类，但已能听懂七、八成，也就不妨碍她和大家的交流。

　　众人都没把楚香这个外省妹当外人，吴婶对她还特别关照，总是把好吃的吃食放进她的碗里，让楚香心里感到暖洋洋的。原来有点想家都想流泪了，众人对她的关心、关怀、关照，让她开怀大嚼，有点乐不思蜀了。

　　不过楚香很聪明，吃饭也不忘正事，总是抽空到门口、窗户往外瞅一瞅。冯来娣就把楚香赶回饭桌上，说她在家已经吃过一回了。

　　楚香坐回到餐桌旁，看何小兰正一杯接一杯的向吴婶丈夫敬酒。吴婶丈夫一边和何小兰碰杯，一边夸赞从桃花冲带来的酿酒非常好喝！比五粮液、茅台酒还要好喝……

　　吴婶就笑眯眯地管着丈夫了。贫穷人家哪里喝过五粮液、茅台酒了？有那个钱还不赶快存起来，没看见两个小的读书成绩好，以后读大学都要花钱？

　　楚香又吃了半碗饭，吃了两块肥肥的红烧肉，才放下碗，习惯的想用手背擦擦嘴，坐旁边的吴大学生已经递给她一张纸巾。楚香忙接过，歉意地向吴姐姐笑笑。

　　楚香离开餐桌，走向门边向外张望了一下，忽然眼神一凝，向对面看去，嘴上就说，咦，这个男人很奇怪？

　　楚香是刚好看见一个男人从一边骑楼走向大厦，正常人不会看见有人从前面大门走出，远远的就躲闪到骑楼柱子后面，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啊。

　　冯来娣反应最快，马上从门边站起来，向外探头一望，却不敢判断那人是不是朱立新。

　　南方冬天虽不冷，但入了夜，气温下降，穿的衣服就多，从穿棉衣到羽绒服都有，上身就很臃肿了，从那个人的身形看不出熟悉的模样。况且那人戴了帽子，行走时，又常被骑楼柱子和人行道上的绿化植物遮档，确是不好辨认。

　　何小兰反应亦不慢，听楚香一说话，放下酒瓶就想冲出去，梁雪珍眼疾手快的一把拉着她，说，镇定！要真的是猪头，更不能惊动他！

　　边说着，边相跟着何小兰走到窗户边向外看去。

　　吴婶这时一边制止大女儿去门边，一边也提醒说，大家别挤到门口，让他发现这里有异常他会跑的。

　　何小兰和冯来娣也冷静下来，不敢再搞出动静，都静静的盯着外面。

　　那个男人躲躲闪闪的到了大厦正门边，一闪身就没了踪影，应该是进大厦了。

　　梁雪珍松了一口气。进了大厦就好，把出路堵死，他就跑不了！她直觉那个人就是朱立新！在外头东躲西藏有几个月了，终是熬不过，跑回老家来了？

　　梁雪珍和何小兰、冯来娣心有灵犀，对视了一眼，何小兰就往外跑，梁雪珍忙要拉她却没拉着，急忙对冯来娣说，要给公安报信，让公安来抓人。

　　冯来娣醒悟过来，拔腿就往外跑。梁雪珍急忙跟上何小兰，气咻咻的跑到凤城大厦门外，楚香和吴爱莲也跟上来了。

　　何小兰外号“一阵风”，果然跑得快，等梁雪珍到了，她已经进大厦问过看更了。听看更说没看到、不知道，何小兰并没有焦躁。她是听见梁雪珍叫冯来娣去找公安的，所以走出大厦就对梁雪珍说，咱们就在这儿等？

　　梁雪珍看了看旁边的楚香和吴爱莲，发现吴大叔也出了家门跟过来了，就点头说，好，盯着里头的电梯和楼梯，不能让他跑了！

　　她故意提高了声调说话，让走出来查看的大厦看更也听见，万一真发生冲突的情况呢，也好让这个看更心里有数，起码不会主动帮坏人，能协助自己抓坏人就更好！

　　忽然一辆面包车悄无声息地驶来，就在大厦正门的马路停下，两边车门拉开，几个慓悍的年轻人快捷下车，然后冲进大厦。

　　门口站立的人早闪过一旁，梁雪珍眼尖，看见有人手里拿着手枪，心里狂喜，公安到了！

　　只是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冯来娣走了才不到3分钟，按以前查看的路径，冯来娣就是跑，也要跑5分钟才到最近的派出所。这些公安如神兵天降，也太给力了！

　　猪头，这回看你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