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身上穿着盔甲,大腿上有道刀伤,深可见骨,额头上也有擦伤。
这般打扮,必定不可能是猎户,倒像是士兵。
顾明霜眯起眼睛,伸手过去探他呼吸。
可谁知道,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却倏然睁开漆黑的双目,那双眼犹如黑夜里的深潭。
顾明霜吓了一跳,刚要后退,男子的手好似一把铁钳先一步拷住了她。
顾明霜脚下一滑,直接摔在了男子身上。
男子刚睁开眼睛,还未看清楚眼前的人,便觉得一座大山压下胸膛,重得他吐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顾文钧担心妹妹,手脚并用的把顾明霜给拉了起来。
“你没事吧?”
可怜顾明霜一双猪蹄手,现在变得又红又肿。
“我没事。”顾明霜强忍着手腕的疼痛摇头,视线落在那男人的身上。
络腮胡挡住了对方半张脸,可从其他地方可推断出这男子年纪应该不大,只有二十岁左右。
他伤势颇重,又刚吐了血。
要是放任他留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必死无疑。
只是顾家刚遭逢变故,自己都顾不上自己,若是带个受了重伤的人回去,也是雪上加霜。
她正在犹豫,顾文钧已经走到男人身边蹲下,皱眉道:“看来这位小兄台还没死,只是他伤的严重,恐怕有性命之忧。得赶快将他给带回去,清洗伤口上药。”
“哥哥要救他?”
“嗯,这山里到了晚上就有狼出没,把他丢在这里,他会被狼吃掉的。”
“好。”
既然哥哥点头,顾明霜也不犹豫了。
只是这受伤男子身份估计不一般……
顾明霜思索了片刻,走过去将男子身上的盔甲给扒了下来,扔在后面的小溪里,又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下一件撕成布条,伪装成被猛兽吃掉的场景。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她才跟顾文钧合力将男子给背下山。
大桥村人多眼杂,两人绕小路回到顾家,走到院门的时候,顾明霜已经累的气喘如牛。
顾文钧担心有人经过瞧见,忙合力将受伤男子给拖进去。
在拖行的过程中,男子的腰带被杂草勾住,挂在上面的玉佩掉在了草丛里。
悄无声息,无人发觉。
内屋里,曹氏已经洗完全家的衣服,喂了鸡,热了米糊,正在给顾远道换药。
听见院内有动静,曹氏连忙跑了出来。
见顾明霜和顾文钧带回来一个受伤的男人,脸露意外。
不等她说话,顾文钧已经提醒道:“娘,把霜儿的房门打开。”
曹氏见那男子伤的重,只能先将疑惑咽下,先头走进去将房门打开,三人合力把受伤男子放在草席上。
顾明霜弯下腰,直接撩开男子的上衣。才发现,他不止腿受了伤,就连身上也有几条长长的刀伤。
且那刀伤已经好几天了,眼下腐肉混着血水溃烂,惨不忍睹。
顾明霜将掌心贴在男人的额头上。
不出她所料,额头滚烫,果然发烧了。
这样下去,就算不死,也要活活烧成傻子。
“娘。”顾明霜转头看向曹氏,当机立断吩咐道,“去将爹用剩下的烧酒拿来,再取烛台和纱布。昨日赵铃医留下的止血散,一并拿过来。对了,哥哥,劳烦你将我们先前采回来的龙胆草洗一洗,剁碎了捣成汁,放在碗里端进来。”
“是。”
顾明霜神色严肃,令两人来不及多想,便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顾明霜已经手脚快速的用剪子将男人的衣服裤子给剪开,虽说她毒人无数,可目光下移落在男子的腿间时,还是脸红了一下。
这男子长得结实胸膛宽阔却不雄壮,小麦色的腹肌泛着汗,不仅外面看上去人高马大……里子也不小。
听得门外的动静,顾明霜咳嗽一声,强装镇定扯过一块布将不雅的地方给遮住。
曹氏和顾文钧拿着顾明霜让他们去找的东西进来,都搁在桌上后,曹氏瞧了一眼地上的络腮胡男人,头皮发麻的问:
“文均,刚来不及问你。你和霜儿从哪里弄来的人?身上都是刀伤,不会是响马吧。”
她边说着,脸边白了。
近几年来地里收成不好,庄稼户里饿死的大有人在。
这种年头便有不少人铤而走险去做响马,埋伏在路边的树林里打劫。心软的拿完钱财就走,心肠硬的不仅拿财还要夺命。
不等顾文钧开口,顾明霜头也不抬的先一步答:“什么响马,没有的事。是我和哥哥在深山里遇上的,不是猎户就是逃难的灾民。总不好见死不救,就和哥哥一起抬回来了。”
她一边说着,手上的活计也没停下。
手起刀落挖出腐肉,缝补伤口,上药缠绷带,端的是行云流水。
曹氏见状,不可思议张大了嘴,放在络腮胡男人身上的心思立马就被转移了,心想着女儿是什么时候学了一番好本事。
“昨天跟赵铃医偷学来的。”顾明霜知道曹氏在好奇什么,她也不打算解释太多。
日子久了,他们就会知道自己有的本事不止这一桩,样样都要解释,岂不是累死个人。
在曹氏和顾文钧惊讶的眼神中,顾明霜淡定的倒掉血水,又转身去另外一个房间瞧了顾远道的情况。
还好,顾远道恢复的不错,呼吸平稳也没发烧,过个两天应该就能醒来。
顾明霜正打算嘱咐曹氏去弄点糖水,每天给老爹灌两勺,就听见院门被拍得震天响。
“顾二丫,别装死,给老娘出来!”
听见那熟悉的大嗓门,顾文钧和曹氏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