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岩融不知礼数的闯入,洛菀显然习以为常,只是旁边另外两个魔将面露不喜,又见得对方既不行礼也不下跪,高傲的仰着头盯着前方。
“岩融你太放肆了!”其中一个魔将喝道。
把目光缓缓转向他,后者只觉得身子一僵,压迫感随之而来,不一会额上了就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按实力来说,岩融在魔界大抵只有少主思涯能一战!
洛菀抬起手制止了他们,眼神不悦,“你这次来又是要说什么?”
她可没忘记,上次见到岩融,气得差点和他动起手来。
“不知道魔尊把事情考虑得怎样?我性子向来急,恐怕等不了你考虑个十年半载的。”岩融张扬不已。
“你拿思涯来威胁我?”洛菀把手按在扶手上,声音高起来。
“不敢。”
洛菀冷笑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把思涯的消息和计划书一起送过来,打的什么主意就连傻子都能看出,你们莫不是以为我这个魔尊比傻子还笨?”
“那就请魔尊下令,为了能给魔尊分忧,属下早已集结部队,就等着您一句话了。”岩融勾起嘴角。
好一个为她分忧!
只怕她今日要是不答应,这些人攻向的不是仙界,而是她了!
身边的两个魔将被岩融压迫动惮不得,恶狠狠的看向他,对方恍若未闻,只是带着挑衅的眼神盯着洛菀,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抵抗重要,孰轻孰重,相信这位魔尊心中自有打算。
良久,洛菀呼出一口气,原本按在扶手上的手松弛下来,“吩咐下去,不日由岩融带队,攻向仙界。”
她不得不妥协,那信中暗示着思涯和沈熙被他们拿捏住,以思涯的实力这些人还奈何不了他,只是沈熙若再一次身亡,她害怕儿子也会因承受不住而跟着去了。
这六个人要攻仙界,无非要以这场战斗打响威信收服那些还在犹豫的人,顺便还可以名正言顺的为他们挑选出来的四个魔将继任建立名声,这样一来,她身边能用的只剩下两个魔将,被除掉不过也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见到洛菀妥协,岩融笑容更甚,心情愉悦的拱手道,“魔尊果然高瞻远瞩,属下这就去安排。”
只要扯上她最宝贝的儿子,任她有三头六臂,也只能顺应他们,要怪就只能怪她是个女人,母亲的天性总是大过一切的。
“呵……那仙界有上尊轻衣守着,近百年来他的徒弟更是厉害,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命回来。”洛菀冷笑。
闻言,岩融对上她的目光,缓缓回道,“凡人有句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魔尊同那剑仙的交情我们可都是略有耳闻,不过这一次就不劳烦您亲力亲为了,还请您在万骨崖好生休息,静候少主归来的消息。”
这就等于变相软禁了她!
他也不怕洛菀会有所行动,为了洛思涯,她不得不心甘情愿的接受软禁,甚至连消息都不能发出。
只要趁着那剑仙不在仙界的时候攻其不备,那仙界至少要死上不少人。
“对了。”岩融又道,“属下体恤魔尊许久未和挚友相间,擅自修书一封送了过去,相信明日,那位挚友就会带着好酒应邀前来属下设下的佳座等候魔尊了。”
“岩融!”洛菀的手指咯吱作响,“你真以为就书墨那点小伎俩能困住他多久?”
岩融向来性子急躁,这等布置精细的事情,整个魔界只有书墨能办到,那所谓的佳座怕是某种拖延时间的禁制,但轻衣本就是禁制高手,论起来这世间根本不可能有能困住他的禁制存在。
更别说这向来重视体修的魔界,这种复杂的东西,从来没有人精通过。
“魔尊放心,山人自有妙计,等到明日过后,魔尊只需要迎接凯旋归来的部下就好。”岩融哈哈大笑。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懒得再同洛菀纠缠,转身离开了大殿。
洛菀闭上眼睛,把身子往后靠去,他们要死在仙界,辛辛苦苦为思涯培养的人就此作废,魔界实力会大减。
他们要凯旋归来,自己的势力从此被架空,万骨崖将会迎来一场大洗牌,搞不好就连这魔尊的位置也会不保。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对洛菀而言都是最坏的,现在只求思涯能逃过六大魔将的追杀,等安顿好了沈熙后回来助她一臂之力,若之后他不想再继任魔尊,那便由他吧,她已经不想再看见儿子伤心了。
这场天衣无缝的战斗,终于在黎明时分正式打响。
那封书信送到轻衣手中时,对方正在给他的桃树绑上绳子。
被沈晏砍断的裂口愈合了大半,最上面的一处还需要人为的固定住才行,轻衣站在树枝上,把绳子搭在肩膀,费力的够着另一端,远处用来养琅琊兔的栅栏里,沈晏正在清理着它们的排泄物。
他和洛菀原来用的是魔界最为方便的传讯珠,自从沈晏来了之后,这特有的珠子就被轻衣改成了传统的书信,由两界最常见的飞禽传送。
拿走信封,那飞禽通灵一般远去,轻衣打开来,洛菀邀他马上赶去他们常年见面的山崖,说是思涯回来了,非要把沈熙带回万骨崖,要他速度过去教训教训。
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把信化为齑粉,这才从树上跃下向沈晏走去。
“我要出去一趟,乖徒弟你帮我把那桃树给固定了可好?”从后面把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语气就带上了撒娇。
沈晏身子一僵,慌忙往前走了几步,恼怒不已的回过头看着厚脸皮的轻衣,“你要去哪?”
最近只要他出门,沈晏都会问上这么一句。
“去凡间,大约晚上就回来。”对于自己的恶作剧,轻衣满意极了,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开了清风谷。
他发现最近沈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越想越觉得美妙,心情更加愉悦,等见了思涯那个臭小子,一定要好好教教他怎么待别人好!
顺路去了常去的酒楼买了几坛好酒,天空就开始乌云密布,好像随时都要下雨一般,心中暗骂了几句后,赶往山崖的步子加快起来。
很意外的是,那山崖空无一人,既没有看见洛菀也没有看见思涯,轻衣把酒放下,疑惑的往下面看了看,在昏暗的天气下,山下浓雾更甚,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在他的想象中,这会洛菀应该气冲冲的等在这里,旁边的思涯肯定耸拉着脑袋,见到他就跟小狗一样可怜汪汪的求助,可如今空无一人就罢了,这天气还隐约的要下雨,连带着原本愉悦的心情渐渐的有些烦躁。
等了约莫半日,洛菀依旧没有出现,天气依旧灰蒙蒙的,那雨就是落不下来,轻衣有些生气,莫不是嫂嫂有事耽搁了?
至于危险,他嫂嫂本就是魔尊,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再不来我回去了!”轻衣冲着底下喊,“我家沈晏还等着我回去做饭!”
接着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带来的酒喝空了一坛,心里暗骂着思涯,肯定又是这臭小子捣什么乱了,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寻思着今日他两怕是不会来了,决定先回去再说。
比起侄子,他更想念他的宝贝徒弟。
把酒放到一旁,正打算离开这里,刚往前走了两步,脑袋就撞在了空气上,刹那间,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一道屏障,生生的隔绝了里外两头。
轻衣神色一凛,只觉得有种说不上的危险直逼而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刚侧过身子,一道细线突兀的出现在旁边,脖子上立刻多了一条血痕。
细线沾染上血,周围的线渐渐的显露出来,密密麻麻的散布在各处,在灰蒙蒙的天气中散发着寒光。
摸上旁边的屏障,手指接触的位置荡起一圈圈波纹,就连上空都被笼罩在了这屏障中,这时,四面八方开始出现九个光点,随着时间越来越亮,不到半柱香,九个带着金光的八卦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休、死、伤、杜、中、开、惊、生、景,这是禁制中最常见的九门,这无数条细线便是从这九门中发出,抬手抹掉脖子上的血迹,轻衣终于冷下了脸,喃喃自语道,
“天元九星阵……”
上古最强阵法,除了天算子和徒弟不亏,世上再无人能使用,就连轻衣也只习得一些微末皮毛,但仅仅靠着这点皮毛,他就能布出镇魔塔那样强大的禁制。
以攻困为主,且解法复杂,需得精通天道的演算才能推衍出生门,如此一来甚至可以说毫无解法,走错一步则引天雷入阵,不管再高的修为都将劈得元神俱灭,不过因为布置时间过长且消耗巨大,天算子一生只布过一次。
那一次几乎耗光了天算子的修为,而被这禁制困住的三座城池,皆变成了修罗炼狱。
至于不亏更是从未施展过这天元九星阵,按他的话来说就是嫌命长了才会去布这等阵法。
如今这阵法重新出世,这让轻衣心中震惊不已,想起洛菀说过魔界最近不太平,加上今早送来的信,便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洛菀出事了!而且对方有个禁制高手存在,只为他一人布下这禁制,显然是要一举拿下他的项上人头!
“糟了……仙界……沈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