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继续活动着身体,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我对工作上的同事一视同仁,不分男女。而且我也没有你那儒雅绅士的品质和风格,不过……就算你很绅士,让女人下不来台的事儿你也没少干的。一个月前追你的那个…”
李进还没说完,沈墨就冷声直接打断了他说:“咳!死者身上所有的伤,都有生活反应。包括眼睛上的伤。这证明一切的折磨,都建立在被害人活着的情况下。这已经足以证明凶手的变态了。致命伤在后心处,失血量很大。”
“后心处?为什么要从后面?”李进考虑的问题,总是让人猝不及防的瞬间语塞。就比如现在吧,除了凶手之外,谁能回答这个问题?
可偏偏,不寻常的人,朋友似乎也正常不到哪里去。沈墨就能回答李进这个问题。他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对李进说“关于这个问题吧,我在尸检的时候也想过了。没什么能特殊的理由,如果不是因为当时的姿势正好合适,那么就是凶手这么做只是为了尸体的造型能够更加完美。毕竟我们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她那种诡异的扭曲形态是仰面朝上的,如果胸前有刀疤或血迹,肯定就会影响了整个犯罪现场的视觉效果。”沈墨的话,只让人觉得他是如此贴近罪犯的变态心理,这,就是他和李进最为拿手的犯罪心理学。
两个人正说着这个问题,何蓉开门走进来了。看得出来,这一天一夜,她是身心俱疲。没有了昨天那剑拔弩张的娇纵模样,反而能看出她这一路的风尘仆仆。
也没客气,何蓉进门之后,直接自己拿了个纸杯,接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喝完,擦了擦嘴角还不忘怼了李进一句:“就你这种没有风度的男人,我也指望不上你会给我倒杯水了。就在我刚进你们警队大门的时候,得到了消息,尸源已经查到了,这算是这两天以来第一个好消息吧。”
马上,何蓉就介绍起了两名死者的身份信息。至少在这一刻,干练利落的她,还是很有飒爽英姿的模样。
第一个死者名叫夏林,是本市知名企业郁氏集团的一个小部门主管,今年26岁。第二名死者名叫安扬,自己开了一家美容美发,今年也是26岁。除了年龄相仿以外,她们之间没有任何能牵扯上的关联。之所以那么快就查到信息,也是因为一切都如李进所料想的那般。在她们失踪的第二天,家人就已经报了案。这证明她们的生活很规律,私生活很自律。平日里外出无非就是公司、锻炼身体、回家。这两个姑娘在事业上都有着不错的发展,所以就连外出购物的时间都很少。忽然间彻夜未归,这让她们的家人都非常惊慌意外。
在她们出事之前,完全就没有任何异常的征兆,她们好像就那样忽然的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在何蓉的叙述中,有一件事倒是引起了李进的注意。
在夏林失踪的那天晚上,她曾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因为当天是她某位亲人的生日,她特意早下了班,为的就是能够及时赶到生日宴会。这种临时改变主意的行为,至少可以让李进肯定,凶手能够绑架她,也是因为临时的碰巧。不然的话,没有人能够预先知道这种意外变化。
当天,本来决定早早下班的夏林,在回家的中途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说她因为有些事稍微耽搁了一下,可能会晚一些到,并让大家先开始生日宴,不要因为她耽误时间,她很快就到。
这样的话,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可就这样,她却再也没有回过家。
在李进看来,至少在打这通电话的时候,夏林还是安全的,而且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在靠近。她提前下班为亲友庆祝生日,却又忽然改变行程,可见耽误了她的这件事,对她而言是非做不可的。宁可稍微晚些赶到宴会,也要做完这件事。然而这件事,看起来又没有什么危险性……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忽然改变的行程,决定了夏林悲惨的命运结果。
于是,李进分析着说:“令夏林耽搁了时间的人或事,一定和凶手有关。她一定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盯上的,我想见见她的家人。”
听到这个李进这个要求,何蓉有些迟疑的说:“李进,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儿人情味儿?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是天底下最难以接受的悲伤,更何况还是精心培养出的如此美丽优秀的女儿?她的父母一定是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在听到这样可怕的噩耗之后,老人一定是犹如晴天霹雳,伤心欲绝!你选择在这个时候马上就去揭他们伤疤,不觉得有点儿不人道吗?”
听完何蓉的质疑,李进好笑的冷哼了一声说:“人道?你觉得凶手的杀人手法人道吗?我现在要做的最人道的事,就是抓出凶手,给死者及其家人一个交代!死都死了,你拖两天时间,她的家人就能好起来?不能吧?可是凶手却可以用这两天的时间再杀死第三个人!人道?呵呵……你这种根本就不成立的妇人之仁,就是你负责办理强奸案的原因?”
“你!!!”何蓉被气的脸色发白。
可是还不等她说出话来,李进就冷冷的接了一句:“别你啊我啊的,我告诉你,在凶杀案的办案过程中,你永远别试图去站在被害人家属的角度考虑问题,因为你的家人没有遇害,你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与其惺惺作态,不如早些给他们一个交代。”
说完,李进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看意思,他是去联络夏林的家人了。
何蓉只觉得胸中一口闷气,马上就要吐血了。她看了一眼正怡然自得好像没有任何事发生过一样正在喝茶的沈墨,忍不住问了句:“沈墨,就李进这种性格,你究竟是怎么忍受过来的?真难想象他竟然有朋友!”
沈墨带着一贯的礼貌微笑,缓缓抬眼看了看何蓉说:“在我眼里,他还没有十恶不赦到什么地步。他刚刚的话,也许对你而言着实有些冷酷无情。可对我而言,这却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何队长不如消消气,坐下来好好休息休息,慢慢体会,你会发现,李进说的,都是对的。”
尽管语气温和,态度友善,又一直挂着绅士的微笑,可何蓉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就多余问这个人,因为他分明就是和李进穿一条裤子的人!
李进的办案速度一向是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沈墨,何蓉,来到了夏林的家。 她的父母已经确认过尸体了,沈墨在他们认尸之前,特意用自己的那双巧手把夏林的样子尽可能弄的好看一些,舒服一些。尽最大可能,不要让家属受到太大的刺激。只是夏林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那双黑洞洞的血窟窿,已经成为了她家人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噩梦。
李进虽然嘴上强硬,但是当他看见夏林双亲的时候,也不由得黯淡的目光。那种悲恸,那是绝望,就像是一根刺一样的扎在李进的心上。每一次接触被害人家属,几乎都会被刺痛。而唯一能拔掉那根刺的方法,只有抓出凶手!
于是,李进坦然的面对着悲伤欲绝的老人,沉声说道:“希望二位谅解,我们选择在这个时候打扰,只是为了在第一时间找到线索,尽快抓住凶手。逝者已矣,我们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能够让她瞑目。”
没有人插话,无论是沈墨还是何蓉。沈墨是觉得,李进的表达方式没有问题,完全不需要帮忙的。而何蓉是认为,自己只要一开口,李进就会反驳!被害人家里,并不是个适合吵架的地方。所以与其那样,不如沉默。
好在,夏林的父母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他们没有对着李进哭天抢地,也没有埋怨抱怨人民卫士为什么没有保卫了人民。他们悲伤,却也冷静的点着头,表示自己能理解李进的话。只是一看到李进,那位母亲就忍不住的泪如雨下。大概,她也是希望女儿能够瞑目吧。
李进没有浪费时间,避免让他们想起更多痛苦的回忆,李进决定速战速决。他很直接的问了自己最为关注的问题:“请你们仔细想一想,夏林那天最后一次打电话的时候,详细的通话内容是什么?她在电话中有什么异常吗?比如声音,语气,还有她习惯的口头语。又或者,你们有没有听到电话的另一端有什么特殊的声音?”
大概,妈妈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最为脆弱的。提起那个晚上,夏林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到底还是父亲坚强了些,他擦了擦自己的泪眼说:“我已经仔仔细细的回忆好几天了,也实在想不出什么特殊的事情。那天,是夏林姨妈的生日,本来早就说好了,那天她会提前下班,之后就直接回家的。我们定的生日宴会在晚上六点钟开始,可是那天差不多五点半了,她还没有回来。我和她的妈妈有些着急,毕竟所有人都到了,只等她了。就在我们准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却先给我们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