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慢慢起身，攥紧拳头，强忍着身上突然涌来的疼痛，抬手给了林溪一巴掌。
林溪被打蒙了，想用包砸我，结果自己摔倒在地。
“周菲菲，你在干什么？”
这时，杨建生出现在我身后，语气凌厉。
我回头看他，他看到我手心的碎片，愣了下，皱眉问林溪：
“你把玉佛摔了？”
林溪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说：“生哥，她说你是二手货，还骂我是小三，我气不过才摔得，我不是故意的。”
“大不了买一个赔给她。”
听到她这样说，杨建生的眉头松开了。
“老婆，我会把这个玉佛修好，你别生她气，好不好？”
他伸手想要抱我，我推开他，转头朝垃圾桶吐了很久。
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为止。
“不用了。”我冷冷的看着杨建生：“希望你尽快签字。”
杨建生冷脸看着我：“我不会离婚，别想了。”
我就不明白了，他对林溪余情未了，为什么不愿意签字？
我没在执着跟他争辩，反正这婚必须离。
杨建生让我回家，我拒绝了。
他生气的把林溪带走了。
颜悦来接我，看到我的脸色，明显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我把医院发生的事情说了，顺便把手术的事情也告诉了她。
颜悦抱着我哭，为我不值：“菲菲，我一定会帮你收集证据，让那对狗男女得到报应的。”
我低头看着隆起的肚子，鼻子一酸，又没忍住哭了：“这孩子终究跟我有缘无分。”
颜悦蹲下，靠近我的肚子轻轻的说：“宝宝，你妈妈没有错，你别怪她。”
我嘶哑着嗓子哭，像犯了一个大错，轻抚着肚子。
反反复复的说着对不起。
10.
进手术室前，我给杨建生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传来林溪的声音：“菲菲姐，生哥在陪我过生日，今天就不回去了。”
我直接挂断电话，说句：“开始吧。”
麻醉剂生效，我恍惚陷入了回忆的梦境。
杨建生和我都很喜欢小孩儿。
刚结婚的时候，一直怀不上，他总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医院检查，喝中药，他从来没有让我辛苦半分。
所以怀上时，他格外高兴，我也很珍惜。
我问他，喜欢男孩女孩儿？
他笑着说，只要是我生的都可以。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病房。
颜悦握着我的手，说孩子流掉的时候，我身体在发颤，哭了好久好久。
我伸出手，轻轻触碰平坦的肚子，那里面的小生命没了。
不能想，一想到孩子，我就痛不欲生。
“颜悦，帮我一个忙。”
我让颜悦把结婚戒指还给杨建生。
这戒指当时挑的时候，我就不喜欢。
可杨建生喜欢，大概他是为林溪挑的吧。
11.
颜悦找了同城，把戒指打包送走了。
她坐在我身边，告诉我：“那小贱人在微博上秀恩爱呢。”
我打开看了一眼，苦涩在口腔中蔓延：
“都保存下来，送上门的证据不要白不要。”
颜悦点头：“对，弄死他们。”
婚，我要离。
钱，他别想要。
我要让杨建生净身出户，还要让林溪一无所有。
当寒意褪去，我眼神变得坚定。
孩子离开，也得告知当爸的一声。
我不痛快，他也别想安逸。
我给杨建生打了很多次视频电话。
被挂断好几次，最后一次终于接起。
杨建生看到我的样子，愣住了：“你在医院？”
背景音里有林溪的声音。
她在叫他。
杨建生没回应她，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眸微红。
我笑了下：“对，我在医院，孩子没了，你可以安心出轨了。”
杨建生的瞳孔颤动几下，他的表情很滑稽。
然后突然低头笑了，再抬头时，一脸凶神恶煞：
“周菲菲，你怎么敢的？那是我们的孩子！”
“你怎么舍得？！”
颜悦皱眉怼他：“别装出受害人的样子，菲菲变成这样是你一手造成的！”
杨建生的指尖开始剧烈颤抖，唇瓣抿的紧紧的。
“没关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老婆。”
我淡漠看着他说：“不会有了。”
12.
杨建生还是来了，怒气冲冲来到医院，想要继续质问我。
颜悦把门打开，让他好好看看我。
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色跟瘦弱的身体，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喉结滚动两下终于开口：
“为什么？”
“我的孩子，你就那么容不下吗？”
我蠕动嘴唇，感觉到了舌尖的腥甜，艰难点个头。
“对。”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一点一点攥紧，眼底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悲伤。
不等我看清楚，杨建生暴戾的踹了一脚房间门，走了出去。
他离开后，我才敢松口气。
顷刻间，细密的痛感涌上我的心头，像是被切割着，疼得我只想蜷着。
其实早在杨建生护住林溪，把我误伤那天开始。
我的孩子就保不住了，医生说因为我的心情加身体受到重创。
不能继续妊娠，建议我打掉孩子。
我永远记得，孕早期的我有多难受。
不停孕吐，吃不下任何东西，脾气也变得暴躁。
但杨建生经常对我说，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宠着你。
他确实做到了。
给我变着花样做饭。
包容我孕期焦虑的小脾气。
学习怎么更好的照顾我跟宝宝。
可他忘了告诉我，我的一切是为林溪准备的。
把我的心焐热，再丢掉，真的挺没意思的。
杨建生再次进来的时候，我问他：“什么时候签字？”
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不甘跟失望：“为了逼我签字，你连孩子都不要了。”
我藏在被子里的手，轻微颤抖下，没有应声。
杨建生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对我说：“我怕你哭，这几天都在找人修玉佛，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笑了：“不是忙着陪林溪过生日吗？”
杨建生的表情变得逐渐僵硬，他声音干哑的说：“老婆，你听我解释。”
颜悦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世界清净了。
13.
我委托颜悦亲自负责我跟杨建生的离婚案子。
前后跑了几次，杨建生总有理由不见她，也不签字。
这天，颜悦对我说：
“跑腿的给我说，杨建生收了戒指后，砸天砸地就差砸人了。”
“对了，他坚决不离婚，还请了律师。”
颜悦见我没反应戳我下：“你不会还在意他吧？”
“没有，我只是觉得搞笑。”我淡淡的说。
“现在怎么办？他那边不签字，法院这边如果强制执行，需要足够的证据。”
我勾了勾唇：“证据有，但还不够，我要让林溪送到我手上。”
颜悦突然搂着我，带着笑意说：“菲菲，我之前还担心你会颓废下去，没想到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那我放心了。”
我只是看明白了一个道理，杨建生要真的重视我，就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一次是无心犯错，第二次就是选择。
他选择了林溪，我也选择了放过自己。
14.
我上次走的匆忙，那个家很多东西都没带走。
这次修养好后，我就回去了一趟。
结果打开门，我看到了林溪，她正安排人把电视柜上的照片换了。
我跟杨建生的婚纱照，换成了他们的艺术照。
“菲菲姐，你都要跟生哥离婚了，婚纱照我换了你没意见吧？”林溪笑着问我。
我懒得理她，上楼把衣服还有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直接走了。
走之前，又给杨建生发了一条消息。
“早点签字，你的小青梅已经迫不及待入住了。”
几秒后，杨建生打来电话。
“老婆，我没有叫她进去，你信我。”
我愣了下，没想到他还这么厚脸皮叫我。
瞬间烦躁了，挂了电话，并拉黑他。
我现在光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恶心。
东西整理好后，我就去上班了。
大概都听说了我要离婚的消息，同事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好在没有过度好奇问问题。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杨建生会来公司找我。
他带着饭盒跟鲜花出现时，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这不像是出轨的男人呀？”
“对呀，离婚应该是闹着玩的吧，这两人平常那么恩爱。”
他的无名指上还戴着结婚戒指。
我不待见他，话里带刺的说：“怎么？小青梅没空就来倒贴我了？”
“菲菲，你怎么变得这么尖酸刻薄？我们谈谈。”杨建生皱眉看我。
我双手环胸，坚定的说：“没得谈，出轨只有一次跟无数次。”
“是，我承认我对林溪确实难以忘怀，但自从娶你后……”
我打断他的话，指着门口：“要么签字，要么滚。”
杨建生脸色瞬间阴沉，咬牙切齿的说：“行，你够狠。”
15.
法院那边没有收到离婚协议，给了30天的冷静期。
我想找杨建生谈谈，结果他不接电话，也没去公司。
我去他家找，刚到门口就听到了林溪的声音：“生哥，我今晚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我开门进去的时候，两人贴的很近，杨建生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他避开了林溪的红唇。
林溪回头看到我，有些挑衅的笑了。
“菲菲姐，是什么东西又忘记拿了吗？”
面对她的挑衅，我心如止水。
我平静的看着杨建生：“我不是来看动物交配的，就问你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签字？”
杨建生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不会签字，你也不要那么冲动。”
“菲菲，我错了，我们好好聊一聊，可以吗？”
林溪站在我们中间，她红着眼眶看杨建生：“为什么不签？生哥，难道你不是在等我吗？”
杨建生皱眉：“别闹。”
“我没闹！你说过的，我回来后，周菲菲跟孩子都只能靠边站，你说过的！”
林溪颤抖的拿出手机，放出录音。
杨建生一把扣住她的手，语气恶劣的说：“那是醉话，不能当真。”
原来他真说过这话，当初林溪挑衅我时，发过这个录音。
我当时只是觉得难受，现在彻底心寒了。
“你不签，是真的想让林溪当小三吗？”我讽刺的看着杨建生：“不要说对我还有情，我受不起。”
16.
杨建生突然红了眼圈，他低声说：
“周菲菲，我真的没有其他心思。这辈子，我只有你一个老婆，我不会签字的。”
说着他指着电视柜墙上：“照片我挂回来了，都是她擅自做主，放心没人能拆散我们。”
林溪抬起泛红的眼眶看着杨建生：“明明是你说……”
“闭嘴！”杨建生恶狠狠的凶她。
林溪愤怒的盯了我一眼，然后哭着跑了出去。
杨建生的视线又不禁跟随而上，满眼担心。
我笑着讽刺一句：“想追就去追，不用在这里装什么狗屁深情。”
“抱歉，你等我下，我马上回来。”杨建生皱眉追了出去。
看吧，他嘴巴上说着爱我，但是选择的都是林溪。
还好，这次，我不会傻傻的站在原地等他了。
我留下离婚协议，走出门，左边拐角处传来令人心疼的声音。
“你刚才为了她凶我。”林溪抽泣着发泄委屈。
杨建生抱着林溪，轻声安慰：“都是我不好，乖，别哭了。”
也许是我的视线太过炽热，杨建生终于看过来。
他瞬间有些惊慌失措，想松开林溪，却被抱得更紧。
我拍了张照片，微笑挥手离开。
17.
刚到家，我就收到了林溪的微信。
是一段亲密视频。
视频里，杨建生像是喝醉了，把林溪按在玄关口亲着，林溪娇羞的声音随着视频传进我的耳朵里。
呱噪，刺耳。
我关了。
她又发来图片，是杨建生煲汤的背影。
熟悉到令我泪目。
本以为不会再波动，但没想到最大的杀伤力就是回忆。
刚怀上的时候，我孕吐厉害，杨建生怕我营养跟不上。
还专门去学了煲汤，烫伤是常事。
他说，这辈子只为我一人煲汤。
他还说，以后还会给宝宝做辅食。
可惜，这辈子结束了。
我回神，讽刺回去：
“二手货，你用的挺好，亲，记得打个好评哦。”
林溪气的没再发消息来。
一周后，林溪再次发来照片。
杨建生挽着她出现在他们公司年会上。
“我以家属身份参加的，菲菲姐，看来，还是我比较重要。”
我说了一句恭喜。
把林溪发的视频跟图片打印成三份，一份寄到了林溪的家里，另一份寄给了杨建生的领导。
三年前开年会的时候，杨建生带我去过。
我在年会上给所有人留下了好印象，林溪的出现就相当于做实了杨建生出轨。
我把最后一份拿给颜悦，问她：“这能起诉了吧？”
颜悦兴奋点头：“完全可以，人证物证都有，杨建生逃不了了。”
“但净身出户，需要他主动放弃财产啊，菲菲，他没那么傻吧？”
我笑了笑：“是啊，他没那么傻。”
18.
法院强制执行离婚，杨建生接到发票时，依旧不答应签字。
他日日买醉，夜不归宿，林溪气的跑来找我闹。
“周菲菲！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生哥跟我！？”她在门口闹。
保安都赶不走。
我掏掏耳朵：“你有时间在这发疯，不如去劝杨建生签字离婚后好娶你。”
林溪歇斯底里的吼着：“他现在都不理我，肯定是你说了什么，周菲菲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她情绪激动，想要扑上来。
我没动，看着她身后。
“闹够了没！？”杨建生出现，给了她一巴掌。
林溪被打懵了，泫然欲涕的看着杨建生：“你为了她打我！？”
“杨建生，我为了你连我妈都得罪了，照相馆也关门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面对林溪的撒泼胡闹，杨建生没理会。
他走到我面前，把离婚协议给我：“签好了。”
我仔细翻看了下，所有的条约他都同意了。
包括净身出户。
他满脸沧桑的看着我：“老婆，你知道，当我看到你躺在床上随时要死的样子有多害怕吗？”
“这辈子，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然后带着孩子我们一起……”
“你不配提宝宝！”我声严厉色的吼了一句。
极力克制身体的颤抖，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杨建生紧紧拉住我的手，但又很快松开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我：“菲菲，你告诉我，你怎么样才会原谅我？”
“自从你搬走后，我整夜睡不着，如果离婚能让你舒服，我离。”
“但我会把你再次追回来，这辈子你都是我的老婆。”
好深情啊！
可我只有恶心。
在妈妈的玉佛摔碎，孩子离开我后，我的心就是残骸了。
他没资格再把它补起来。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一字一句地说：“别再来打扰我。”
杨建生自嘲的笑了笑：“好，非常好，周菲菲，你真狠啊。”
19.
正式离婚后，杨建生换着花样追求我，让亲戚朋友当说客。
鲜花礼物不断，我统统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换着号码给我每天发小作文，我全拉黑。
林溪知道杨建生净身出户后，气不过就找我闹。
“周菲菲，银行卡还有房子你都拿走了，生哥以后怎么生活？”
“你还把照片跟视频发他公司去，他现在被停职调查，你高兴了！”
我轻描淡写的说：“关我什么事？”
林溪气得破口大骂。
“打了一个孩子就以为能绑住生哥？笑话，那是你自己打掉的，怪别人有用吗？”
“等我以后跟生哥结婚了，我给他生个孩子气死你！”
她洋洋得意的看着我。
我勾唇冷淡的说：“林溪，你不可能怀上杨建生的孩子。”
“因为，我怀上的时候，他就去做了结扎手术，他说，这辈子有我和孩子就够了。”
她愣了下，抬起泛红的眼眶，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不可能。”
她大概没想到杨建生会为我，做到那种程度。
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但看到他的报告后，我感动的哭了，还以为我们会就这么幸福下去。
可惜，现实给了我一个讽刺的答案。
我转身离开时，没料到林溪会狗急跳墙，随手捡起石头想砸我。
“林溪，你干什么？”
我回头，看到杨建生把林溪推倒在地，她头发散开了，脸上的妆容也花了。
她哭着质问：“你不跟我结婚，是不是还想着周菲菲？”
杨建生盯着我说：“是，我以前是太糊涂了，一直被不甘心驱使着心智。”
“菲菲，请你相信，我是真心爱你，才会跟你结婚。”
“我们结婚三年，默契跟情分你不能一笔勾销。”
这番话属实恶心到我了。
我看着他，嗤笑一声：“不甘心跟余情不了，你分不清吗？”
“别来沾边，也别寒碜我，别在我面前说后悔，挺恶心的。”
杨建生惶然的看着我，那表情像是我捅了他几刀似的。
林溪见杨建生不理他，气的冲进了车流中。
她希望杨建生再去追她。
可还没等来，就被一辆车撞飞在地。
杨建生顿时慌了，他脚步动了，却一直看着我。
我笑着说：“再不去，人死了，可别怪我头上。”
杨建生神情慌张的跑过去了，救护车把他一起带走了。
从此后，他们再也没有来打扰我。
我的生活，终于归于平静。
有天跟颜悦逛街吃饭时，她告诉我。
林溪醒来后天天逼杨建生娶她，杨建生受不了，躲到国外去了。
“菲菲，他们就该锁死，免得再去祸害别人，你说是吧？”
我摇摇头没说话，他们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
人间俗事太多，不如一人看日落。
爱财，爱己，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