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琳琅团建后回到家，背包都没顾上放，就迫不及待和杨家林说了遇见戴瑶的事，完了热切地劝他：“二哥，你别强撑了，再去哄哄吧，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谁强撑了？”杨家林反应非常激烈，下一秒又泄气，“我俩的事你不懂，无解。”
长长叹了口气。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金琳琅不服气。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谈恋爱和你们不一样，很复杂，不是只有爱情就行。”
金琳琅不吃这套，切了声，说：“哪就那么玄乎了？再大的分歧说到底就是个‘取舍’，看你更爱自己还是她而已。只要足够爱，啥困难不能克服？”
这话虽然天真，却像利剑一样，瞬间击穿了杨家林的心脏。
他想：是啊，他为什么不能为了她克服对孩子的恐惧呢？是因为不够爱她吗？
刚愧疚了一秒，又转念：凭什么要他克服，她为什么不能为了他克服？！
心里这么来来回回，脸上也跟着阴晴不定，好不烦躁，没好气地对金琳琅说：“去去去，一边玩去，别管大人的事！”
金琳琅撇嘴：“你当我喜欢管？还不是看你天天萎靡不振唉声叹气，觉得怪可怜的？！”
“谁萎靡不振了？”杨家林眼睛忽地瞪大，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是烦工作上的事。”
“随你怎么说，你开心就好。”
金琳琅似笑非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这个话题虽然打住了，杨家林的心却被搅得乱七八糟，怎么也坐不住了。
他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他确实很少出去玩了，人也懒懒的，对啥都提不起精神，是有点像失恋。
当即拿起手机，打给之前的酒肉朋友，听说他们正在某个酒吧嗨，立刻一跃而起，抓起车钥匙冲了出去。
分个手而已，又不是没分过，他啥时候这么拿不起放不下了？
转眼到了周五，周心慧接到了李明浩的电话，问她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周心慧找了个借口拒了。
那天不过随口敷衍的一句话，难为他记这么清楚。触动归触动，她并不打算给自己刚平静的生活找麻烦。
偏那天金琳琅加班，杨家林也有应酬——他最近突然忙起来了，她一个人懒得做饭，看到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粥铺，窗明几净的，顺脚拐了进去。
里面的人还不少，周心慧仰头专心研究招牌上的粥品，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她下意识地一回头，脸瞬间红了，竟是李明浩。
“这么巧？！这家的皮蛋瘦肉粥不错，你可以试试。”
李明浩神色如常，仿佛真的是偶遇，又仿佛没看到她谎言被揭穿的窘迫。
“我喜欢甜口的。”
失态只是一瞬，周心慧很快恢复如常，点了一份山药薏米粥。
李明浩又加了几个小菜，很自然地端过去和她坐在同一张桌子旁。
两人边吃边聊，毫无例外地讲到了还在国外、和妈妈待在一起的星星。
“星星妈妈已经再婚了，对方是个美国人，生活很富足，对孩子也挺有耐心。”
李明浩非常直白，一点都不避讳。
“那多好！”
周心慧真心羡慕。
都说夫妻做不成还可以做朋友，可现实中别说朋友了，能心平气和说话的都少见，包括她和钟乐平。
“是挺好，不过最近她又有新想法，想留星星在她那里读书，我没同意。”
“哦。”
这话周心慧不知道怎么接，含糊应了一声。
“我挺矛盾的，从学语言长见识的角度考虑的话，孩子肯定留在国外比较好。但我真放不了，”李明浩说着放下了筷子，仿佛动了感情，“他妈很早就出国了，这孩子几乎是我一手带大的，说实话，是真舍不得。”
“理解，你是个好爸爸。”
周心慧说，这不是客套话，都是做父母的，有没有对孩子上心，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真这么觉得？其实有时候我也担心，怕自己的决定太自私，拖了孩子的后腿，阻碍了他的远大前程。”
李明浩叹气。
“现在不比以前，并不是只有在国外才有好前程，国内机会也很多，只要好好培养，星星在哪儿都能发光。”
“是这么个道理。”
李明浩点头，又拿起了筷子。
他未必想不到这点，只不过当局者乱，理智归理智，感情上还是会有摇摆，有时候需要这么一点子来自外界的肯定
“真不好意思，老拿自家里的这点琐事烦你。”他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烦心归烦心，他没打算和她说这些的，但不知怎地，一看到她就自然而然说出去了。
大概潜意识里觉得她能明白吧，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失败婚姻，又都有个孩子。
“这有什么？你和我说是信任我，我挺荣幸的。到咱这个年纪，碰到个能聊聊的人其实挺不容易。”
周心慧说的是真心话。
“是，尤其是咱现在的身份，敏感，稍微和异性多说两句就会被怀疑有企图。有时候想想挺可笑的，在他们眼里，生活里就只有男女那点事。咱们都是脱了层皮才从婚姻里挣脱出来，谁会那么傻？！再迫不及待跳回去，疯了？！”
李明浩感叹，他鲜少一口气说这么一长篇话，每字每句都像从周心慧肺腑深处掏出来似的。
她忍不住点头，又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这话竟想专门说给她听似的，暗示她用不着躲躲闪闪的，人家一样对新的感情关系避之不及。
她探究地看了过去，李明浩脸上却没有任何端倪。
她发现他这人有些意思，平时爽朗亲和，清水似的，什么都显而易见；走近细看时又变成了一汪深潭，让人看不透。
“还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晚上有应酬吗？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是个短卷发脸色红润的阿姨，两眼发光地看着李明浩。
李明浩被呛了下，赶紧起身，说：“妈，你怎么也在这儿？我肚子有点饿，过来吃点东西。”
“你，你什么时候喜欢喝粥了？转性了？！”
李母嗓门更大了，一副见到鬼的模样。
李明浩更尴尬了，清了清喉咙，说：“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一直帮星星调理身体的周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