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明月中午下班赶到合作社,刚走近板房就听见屋里传出欢快的笑声。
“你们以后想吃啥,就告诉雪琴,我做好给你们送过来!”
姥姥的声音带着讨好慈祥。
龙明月站定身子听着,酸楚、愧疚、难过、悲凄,一起涌上心头,姥姥再为她拢住人心不辞辛劳啊!
她俊眉轻挑,收起眼眸中的伤感,嘴角上扬掀起帘子道:“姥姥,你太偏心了!都不问我想吃啥!”
雪琴见龙明月委屈地眨巴着眼睛,咯咯大笑道:“这个好吃的今怎么落后了?”
姥姥白了一眼龙明月收起保温桶,朝坐在对面的工人们扬了扬下巴说:“我呀!只看见我的这几个娃娃流大汗辛苦,可没见着你挑担土扛袋辣椒!”
工人们见老板进来,站起身打着哈哈笑说:“我们吃得太撑了,出去溜达消消食!”
龙明月微笑着说:“下次不要客气啊,给姥姥提要求点硬货!”
湘湘捏起一块葱花饼笑嘻嘻塞进龙明月嘴里,又夹了一筷子辣椒小炒肉递到龙明月嘴边,说:“这能不能堵上你的嘴?”
龙明月张嘴咬住筷子,摇晃脑袋拽了两下,才嘎嘎笑着将菜吞下去,洁白的牙齿呲着给湘湘做鬼脸说:“这还差不多!本小姐以后进膳就这规格了。”
雪琴又气又笑,抬脚踢在龙明月,佯装生气说:“能耐很!啥时候给我们做一顿吃!”
龙明月不去理会雪琴的挖苦,勾着头去翻腾桌子上的毛巾:里面包着宣腾腾的地软包子!
她左右手开弓,一口一个,一口气吃了十二个才停下饕餮,又抓起湘湘的水杯一饮而尽,舒泰地长出口气,身子一歪往姥姥身上靠去。
屋里其余的三个女人吃惊地发现身单体薄的龙明月饭量比男子还好,担心地看着她,不会撑坏胃吧!
姥姥将龙明月揽进怀里,粗糙的手抚在她肚子上说:“你妈怀你时伙食可好呢!咋把你世成饿死鬼了。”
龙明月闭上眼睛懒洋洋地说:“说对了,姥!我身体里住了个能吞下天地的怪兽!”
哈哈哈!
雪琴和湘湘挤在龙明月身边笑做一团,她俩使劲往姥姥身边挤说:“这个怪兽千万不能出世,恐怕黄沙湾的男人们都要为之颤栗!”
“唉!我龙明月可出名了,不是因为我的事业做得成功,而是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要'以色侍君'哪!”
龙明月模仿《甄嬛传》中嬛嬛的矫情,她的声音忧伤凄美,在板房的上空回旋。
姥姥眉头皱成硬疙瘩问:“女儿啊,侍什么君?谁敢让你?”
龙明月笑软在姥姥怀里,浑身颤抖,像娇嫩的柳枝子拍打河水,粘腻着姥姥哎吆哎吆直呼喝,捉住她的肩膀硬扶起来。
雪琴忍着笑说:“姥姥,她的意思是明明可以靠本领,被逼无奈用颜值生存。”
姥姥睁大眼睛郑重地说:“娃,咱可不能学金家老太太的儿媳妇啊!”
湘湘忍住笑说:“姥姥,人家做点心赚钱!那个水晶点心是专程去临洮学的,县城超市的专柜里包上印花纸,一副要十几块钱呢!”
姥姥往门外边瞧了瞧说:“那点辛苦钱哪里够家里搅啊!她心善人又漂亮,不忍心抛下三个娃儿和金家老太太,在白川当小姐呢!”
龙明月沉默不语,她去赵辉铺子见过那个小媳妇儿,白皙,说话轻柔,干活利索,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
雪琴面带怜悯之色,旋即站起身,拽了拽衣襟朝龙明月说:“黄沙湾的孽障人多很,你不会又要管上一把?”
“姥,不说了,我们去大河湾走走!”
龙明月狡黠地眨巴眼睛,岔开话题说,雪琴的刀子嘴豆腐心她经常打太极拳应付。
姥姥顺口答应道:“正好要去龙王庙呢!找张婆婆给你禳攒一下,这阵子发生的事太多了!”
龙明月蹙了蹙眉,刚想推却,这是封建迷信么!抬眼看见雪琴冷冷的脸,吓得吐了吐*,拉着姥姥就往门外走去。
“你俩给我设计个发型,我要去东州抛头露脸,不能丢了我哥赵大记者的脸。”
龙明月扭头调皮地说,还不忘倚着门框冲她俩抛飞吻。
姥姥的腿罗圈得越来越厉害,她脚下踢起河湾的细沙,扬起蒙蒙白尘,步子却不减凌厉。
龙明月弯腰鞠了一把干净的黄沙说:“\'齐天大圣\'齐琪说过天涯海角的白沙干净无比,邀请我们去她的椰子加工基地玩。可我瞧着咱这的风景更甚呢!”
盘旋在河湾半空的七八只河鸥欢快地叫了数声,似乎在回应龙明月的话。
姥姥顺口说:“对对的,咱黄沙湾人杰地灵有梧桐树呢!”
龙明月惊讶地扭过脸看着姥姥说:“姥,你现在比娱记还厉害呢!家长里短没你不知道的呀!齐琪对邱毅倒真的很中意呢!”
姥姥不满地瞪了龙明月一眼:“这我要不清楚,不成了稀里糊涂的封建专制家长?”
说着摆动腰肢走起大秧歌,苍老的声音唱两句:“有过多少往事,仿佛还在昨天……”
“我的姥,你这是东北乱炖呢或者叫串烧!”
龙明月哈哈大笑,望着难得心情欢畅的姥姥赞扬。
“你姥可不是老古董呢!你瞅瞅,我这手机也下载了购物平台,你们的网店我时不时就进去逛逛,看看顾客的评价呢!我寻思,李惠敏儿媳妇的水晶点心也能放上面卖么!她的点心皮薄馅大,传统小吃,点心馅里增添的原料,如绿红丝子、玫瑰花、核桃仁、花生米、冰糖、白沙糖、豆沙和各种香料绝不偷工减料,镇上畅销得很。”
姥姥掏出手机点开购物平台让龙明月看,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
龙明月瞥见姥姥鬓间的银丝,心底的敬佩泛滥,情不自禁抱住姥姥说:“我真是爱死你了!姥姥!”
姥姥抬头望着大河宽阔的河面,波澜不惊,河水高涨,上游大川峡开始开闸放水了。清凉腥咸的河风刮过来,抚在脸上潮湿温暖。
她枯瘦的手拍着龙明月的胳膊说:“姥这身体要允许,跟着你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