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明月又和邱毅说笑一番才爬上自己的床铺,舒服地伸展腿脚,习惯性拿起手机。
雪琴的五个未接来电!她惊得翻起身,溜下铺揪住邱毅脖领子说:“你胆敢给我手机动手脚!”
说完狠狠推开邱毅急匆匆往车厢连接处走去。
雪琴告诉龙明月辣椒似乎不是肥害,她采取的措施没有起效,龙明月安慰她不能慌乱,她先和赵越通个气,让他联系东州的培训老师想办法。
龙明月打了几通电话,车厢缝隙钻进来的冷风侵入肌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哈着气搓搓手等待雪琴的回话。
“你知道我此行的最大收获吗?”车厢里面传来一句川都口音。
龙明月觉得耳熟,好奇地从门缝望去,对面铺的年轻人正举着电话得意地说。
龙明月的语感很好,大学时同宿舍有川都同学,她模仿川都话惟妙惟肖。
龙明月本来无心窥探别人秘密,但年轻人语速又快又高涨,吐出的一串串话音跟着过堂风钻进她耳朵。
“黄沙湾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可不简单,尽出大美女哪!今天我遇见的这个更绝,啧啧!眼珠子是蓝色的!”
龙明月惊觉地竖起耳朵,自己的眼珠就是蓝色呀!这个年轻人提到黄沙湾就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他倒底是干什么的?真如他所说想在黄河岸边发展生意吗?
龙明月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蹑手蹑脚走近车厢门,看见年轻人身子靠在洗手台上,脸上神采飞扬,不时仰头哂笑,笑声阴险闷骚。
接下来的话让龙明月的心沉入无底深渊,在以后的微信加好友她都心有余悸。
“女人呀,忒他妈好骗,争先恐后给我转账,我这也算脱贫奔小康吧!湘湘还痴情一片地等我和她双宿双飞哪!本少爷有一双隐形的翅膀,飞到天涯海角,采尽百花的芬芳,吃香喝辣,怎么可能被哪个女人绊住脚步?哈哈!”
龙明月死死抓住扶手,脑袋震得嗡嗡作响,灰蓝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想挪动步子双腿麻木不听使唤。
世界如此之小,小到千里之外的黑手都能伸过来,湘湘珍珠般闪烁的眼睛含着对爱情的渴盼,她此时可能还在黄沙湾皎洁的月光下遐想美好的明天!两年时间,这个恶魔欺骗了她多少感情和钱财!
龙明月哐啷拉开车门,大步跨到年轻人面前,蓝汪汪的眼睛喷涌愤怒的火焰。
正说得欢畅狂傲的年轻人吓了一跳,赶紧收了手机,谦卑地用普通话问:“妹妹,你咋在这呢?”
龙明月冷艳的脸挂着冰霜,鼻子哼了一声道:“你认为我该在哪里?川都话很好听么!”
年轻人脸色微微僵住,盯着龙明月看了几眼,遂即笑呵呵说:“谁惹妹妹生气啦?说来听听嘛!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好呀!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悄悄讲给你听。”龙明月退后两步,朝他扬扬下巴嫣然一笑说,“你先把车门关上么。”
年轻人听闻眼睛冒出惊喜,速速关好车门,身子往龙明月*凑来,柔情蜜意地说:“妹妹,你说,我听着呢!”
龙明月银牙紧咬,挥掌就打,啪啪连扇十几个大耳光,年轻人闷声躲闪,无奈龙明月瘦弱的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如头凶猛的狮子,不给他反击和逃走的机会。
他捂住脸杀猪般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乘务员打开车门,龙明月犹自不解气地追上去踹了两脚年轻人。
乘务员看见年轻人红肿的脸颊,很快呼叫乘警过来,二人被带到乘务间。
邱毅和纪杨也闻讯赶来,看见龙明月散乱的头发和涨红的脸颊,邱毅一把揪住年轻人的衣领骂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们还当你是朋友!”
乘务员分开邱毅说:“没有证据不能随意诽谤他人名誉!”
年轻人跳起来指着龙明月骂道:“泼妇!神经病!”
龙明月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解散发辫重新梳理,拽了拽卫衣,弯腰系好运动鞋带,退后一步,靠在车厢墙壁,她的后腰开始隐隐作痛。
“你先说,事情怎么发生的?”乘警指指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说。
“我在打电话,这个女人就像疯狗般冲过来打我,我被打懵了,还手之力都没有。”年轻人听见乘警先问他,叫嚣着说。
“你呢?对此有无补充或解释?”乘警在小本上做着记录转头问龙明月,同时上下打量了龙明月瘦削的身材。
“我也在打电话,他就进来动手动脚,我是正当防卫。”龙明月轻轻说,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她给湘湘出气解恨了,但想到湘湘的血汗钱让这个衣冠禽兽给白白挥霍掉,难过地想哭。
年轻人脸色骤变推开乘务员扑过来举拳砸向龙明月:“心如蛇蝎的毒妇,敢给我泼脏水!”
乘警一把抓住年轻人的手腕,喝道:“还要动手?”说着狠狠推开,他稳不住脚步,嗵地跌倒在地上,铁皮车厢巨响一声。
龙明月给乘警毕恭毕敬鞠了一躬说:“我可以走了吗?”
乘警点点头,依然面无表情地说:“你如果不起诉他,民事调解立即生效,但他必须给你道歉。”
龙明月摆摆手手:“不用了,麻烦给我们换个床位吧!”
邱毅不甘罢休叫道:“明月,你这是包庇罪犯,他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龙明月疲乏地叹口气,转身离开,她感觉身体的能量快被耗尽了,还要等着雪琴处理暖棚的电话,她不想也不能纠缠此事,湘湘的事必须绝对保密,当初红红对她耿耿于怀,就是她坚持要报警,红红怨恨的眼神如钉子钉进她的心里。
龙明月躺在铺上听着雪琴的电话,她声音欢快地说:“赵越虽然拾掇得痞坏痞坏的,但办事相当靠谱,没有丝毫厌烦,按照老师教的方法处理完,不出两日,辣椒的肥害就能解除。”
龙明月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静静地听着雪琴讲赵越的搞怪,抽缩成一团的心情缓缓舒展,闭上眼睛发出轻微的鼾声。
邱毅一直等着龙明月打完电话,准备好好教育一番她:严重缺乏自我保护意识,法律观念淡薄。
半晌却听见龙明月的鼾声,他急躁地踩着梯子爬上去,扯扯龙明月的马尾辫说:“你的慈悲心以后不要胡乱施舍,好不好?他这样的罪行要蹲大狱的。”
龙明月微微睁开眼睛瞧见邱毅气愤难平的脸,说:“道义面前的自尊终将被流言蜚语击垮,邱毅,你是男人,你不懂!”
邱毅听得莫名其妙,这不是龙明月的作风啊!她像河湾里的红柳树台子,任何外力都难以连根拔起,刚才面对那个畜牲时,她还高傲地抬着头呢!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点?龙明月受了惊吓得缓一会,再说又不是啥光彩事,你非要张扬!”
纪杨生气地抓住邱毅衣襟从梯子上硬拽下来。
邱毅气鼓鼓地瞪着纪杨,坐进自己铺里闷声不语,他看不清龙明月的心思,她的单纯一点点流失,他却无能为力。
火车没有喜怒哀乐,匀速地在自己的轨道运行,只有到站和出站它会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东州组织活动方派来一个年轻人来接龙明月他们,龙明月看见笑意盎然的年轻人,心里顿时浮起惊悸,“我这也算脱贫本小康”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姐,你的行礼箱给我吧!”小伙子热情地伸出手要接过龙明月的箱子。
“不不!谢啦!我自己能行!”龙明月急急躲闪开,自己拉着行李箱嚓啦啦往出站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