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瘸子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很快就将调查结果甩到刘镇长面前。
“怎么是她?”龙明月和刘镇长瞪大眼睛齐声质疑道。
“你没搞错吧?她是岳子涵表妹,怎么会出此黑手?”
“雪琴的心思纯良,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开始是这样,她和冬锄为争菜商越吵越激烈,最后两人却化干戈为玉帛,商议好都不搬去农贸市场,并且联手找人要给镇上下马威。
又另据知情人说,长娃从中起了大作用,打击报复的对象很大可能是刘镇长,暗夜里,打手认错了人,岳县长就无辜中枪了。”
张瘸子不急不慌地解释。
龙明月的大脑瞬间短路了,心被利刃剜割般难受,热血上涌,腿脚发软,眼前金星乱冒,身子靠着门框跌坐在地。
邱毅扶起龙明月,说:“雪琴已经单干了,和你没关系了,你急得倒地不起!”
龙明月脸色惨白,嘴唇咬出一排血迹,虚弱地说:“如果可能,需要缴的罚款我来承担。希望派出所能为其保密,雪琴毕竟是初犯,或许也是受害者。”
刘镇长搔着寸头犯愁地说:“岳县长一惯秉公无私,他不会同意你的做法。”
龙明月摇晃身子推开邱毅,坚决地说:“我去求情,他的铁面无私不该用在亲人身上。”
病床上的岳子涵听完龙明月的请求,沉吟不语,头上包裹的纱布渗出血迹,他让龙明月摇起病床,半靠在床头。
龙明月焦急地看着他,近乎哀求地说:“我竭尽全力伺候你,保证你不落下后遗症,好不好吗?”
岳子涵蹙眉浅笑,龙明月糊涂的可爱让他无法板起脸给她说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若被打的是刘镇长,他绝对不会徇私枉法,听都不会听她啰嗦。
他拉起龙明月的手摸摸自己的脑袋说:“这里被打坏了,你容我思量一下,再说,雪琴具有完全民事行为,她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龙明月撅起嘴,眼里漫起一层水雾,垂头不语,这些她都知道啊!
可她有千万个不忍心啊!雪琴越走越远,扎在她心里的刺会越来越深,她们同风雨过,却不能共享阳光,黄沙湾的原野见证过她们炽烈的友情,那些宽大的温暖让龙明月瘦削的身影铿锵向前。
病房里沉闷的寂静被岳子涵的父母打破,他们双双推门进来,看见龙明月默立床前,脸上显出淡淡的不悦,瞧着儿子的眼神隐含几许不满。
岳子涵母亲今日一身藏蓝色唐装,雍容富态,摆手让龙明月出去避一避,他们有话给儿子讲。
龙明月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木然地往外走,脚步声遢嗤遢嗤砸着地板。。
岳子涵眉头紧锁,提高嗓门说:“龙明月!你等一等!
妈,你们有什么话请讲吧!明月不是外人!”
岳子涵父亲看着走到门口的龙明月,厉声说:“什么时候我们家多了一口人?”
岳子涵往起坐了坐,疼得“嘶”了一声,龙明月脚步猛地转过来,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碰上岳母薄凉的眼光,又不安地移开视线。
岳父岳母紧张地上前,说:“脑仁子又疼了吗?要不要叫大夫?”
岳子涵轻轻摇头,望着父母,一字一句说:“龙明月是我未来的伴侣,怎么不能算咱们家的人呢?若是没有这场意外,我们已经订婚了!”
岳父退开一步,看向儿子的眼神惊疑失落,从小到大儿子都没有违逆过父母一句话,学习成绩的优秀让他们在同事面前受尽恭维,对父母的孝顺体贴亦是他们挺胸扬头的资本。
此时的儿子既陌生又遥远,脸颊上顺从的表情带了坚硬的棱角,是他这个父亲不能再轻易打磨的坚持无惧。
他们老两口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和儿子摊牌,龙明月的家世背景他们打听得清清楚楚,父母双亡,家庭关系复杂,高学历,农业合作社社长,任何条件都不在他们考察儿媳妇的标准之内。
相夫教子,身体健壮,能生养,会茶饭,做儿子背后的贤内助是最好的,他们跟前已有现成的儿媳妇人选,只需儿子点头同意。
在岳母看来,儿子的凌厉挑衅皆因为龙明月的出现,儿子从来没有这样和他们说过话,父母安排的相亲从来不会倔声倔气地拒绝,总会让大家都体面地下台,有个姑娘家就是看中他的清正质朴,甚至要陪嫁楼房汽车。
她转着心思看向龙明月,说:“丫头,过来坐吧!子涵这么喜欢你,我们也不好说什么的,但是父母的心你要体谅么,都是为孩子好的。”
岳母当着儿子的面迂回劝慰,是很聪明的举止,她知晓自己的儿子,生性爽直坚毅,最嫉恨的是背后搞事情,她索性向龙明月挑明了说,还搬出孝道的大牌子。
龙明月站着没动,坦然自若地说:“岳阿姨,我明白,我不会让你们伤心的!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侧身往门外大步走去,背影清伶单薄。
“明月!你别走呀!”
岳子涵急了,掀起被子就要下地,忘了手背扎着的液体,高高挂着的玻璃瓶子踢哩嘡啷摔到地上,银针也从皮下脱出,鲜血直冒。
岳母比儿子还急,抱住儿子一叠声地说:“为了女人命都不要了吗?”
岳子涵顾不得老娘泪水涟涟,光脚追到门口堵住龙明月说:“你真要走,我会伤痛欲绝的!”
龙明月灰蓝的眼睛聚着一股纯澈的光芒,挺直的脊背往后靠在门框,说:“情深缘浅,相忘江湖吧!”
岳子涵转身朝他的父母说:“你们压根不了解龙明月的好,她若离开我,今生今世我不会再对别的女人动心了!”
龙明月扭脸看见岳子涵手背滴答滴答地流血,慌慌地从兜里抽出手绢,抓住他的手包扎,嗔怪道:“你是要我的命呀!”
事至于此,岳子涵的父亲跺脚道:“赶紧叫护士吧!养好身体咋样都成!做父母的哪能犟过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