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的人脸,逐渐与那个疯狂的小喽啰交叠。
那是在东突战场的一个冬天,他和一个战友迷失在冬天的野林里。那时的天很冷很冷,也没有食物吃,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食物即将吃完了。
战友每次都出去寻找食物,他只能躺在原处无尽的猜测。猜测还有多久他能回来,猜测他还会不会回来。
这简直就是一个心魔,他几乎都要疯狂了。因为他也很清楚,一个健全的人独自走出野林的机会比带着一个伤者机会大的多。
终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猜忌,在战友又一次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他终于摸出了那块他早已磨得尖利的石头。当他毫无防备的准备想外走得时候,他突然发难,举起石头猛然向他的小腿划去。
血淋淋的那么一大片肌肉被旋了下来。骨头碴儿在黑夜里闪着苍白的反光。战友倒完惨叫声当时穿林过海,一直贯穿在他的生命中。
他恐惧,敏感,杀戮,用尽各种方式试图阻隔,可是时隔几十年,他居然在一个小混混儿身上看到了那同样的脸。
因为石门被他们几十人合力抱着一棵大树撞坏了,宽广的殿宇中门洞开。山风呼呼的吹着,对这间诡异的屋子却是过儿不入。
他在脑子的最后清明时刻看着外面的青天白日,那种感觉就像是躯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灵魂走向地狱。
管航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安置。被救出来的人安顿在一起,喝上了热水热粥,休息好以后会一起送出去。
失踪的西郎和小龟也被发现了。他们还好,都没受什么伤。同时江湖出身,险恶的事情遇了不少,很快就恢复了,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
他们望眼欲穿的等着醉兮,却只看见了管航一个人。一起跑过去,抓住管航的肩膀“公主呢,公主在哪里?”
“她走了。”
“走了?”三个人一起傻了眼。
“对,走了”管航真诚的说“我原本也是想送她一程,可是她说,有的路,终究需要她自己走。”
“从哪条路走的,我们立刻去追!”东郎心急的追问。这种劝退了修行者的禅语并不能劝退这些江湖草莽“我才不管什么有些路只能自己走,我只知道,只要老子在,就能给公主铺路。”
“对,我也是,快说,从哪条路走的?”三个人耀武扬威的痞子气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可是他们不管不顾。几个人的眼睛都有些酸了。
公主真是心狠的很呀,当初和那个考古小组在一起时,说走就走,不留一丝余地。现在轮到他们,又是这样。
他们好像是一个个包裹,就这样被她丢弃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你们要去找她也行,不过公主临走时说是交给她的亲随几件任务,请问你们谁是,其他的无事的自由身尽可以随便追赶。毕竟路在脚下,又不是公主一个人的。”
“我是!”三个人一起向前跨了一大步,把一只只大小各异的手掌伸到了换行的脸前。
赌气的声音跟雷霆一样大声,吓得管航向后退了一大步。
“小龟的,是和A市联系一下,那里有公主的一个山庄和酒厂,你联系一下花面夫人,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另外有一份名单,有的是朋友,有的不是,了解一下他们的境况。”
“西郎的,和我们鬼面族有关。”管航这一次脸色有些严肃“因为叛离过鬼面族的族人我们绝不会再容纳。所以投奔出去的这三十多个人被鬼面族除名了。但是公主宅心仁厚,不忍心他们流落江湖,所以愿意收归麾下,公主命你接收,整编。”
他的声音很大。因为他知道,那三十多个以前的同族正在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知道自己是决计不会被接纳了,但是路在何方呢?他们已经习惯了鬼面族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虽然看着繁华奢靡的表象一时间迷了眼睛。他们也更加明白孤身在外的艰辛不易。
听到族里面果然已经将他们妥善安置了,终于放下心来,又感动又痛悔,很多人的眼圈都泛着红。
“最后一个是东郎的。”看着这些人的表情,管航送了一口气,对东郎说“公主说她在那边结了一个仇家,当时是斗不过对方,被逼跑路的,她让你打探打探这些情况,她说这些问题迟早她会回去解决的。”
三个人欣然领命,终于接受了醉兮独自上山去找李曜的事实,各自奔忙去了。
陡然孑然一身,醉兮也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孤单还是轻松,都有一些吧。
她总觉得那些事一件接一件,一宗接一宗,令她应接不暇。她总想抽个时间独自上路,想明白一些事情,体验一段自我的行程。
醉兮不是个害怕寂寞的人,孤单的习惯很容易养成。
那天办完所有的事情正好是下午,醉兮就迎着下午微醺的暖阳对管航说“我走了哈,我上山去了。”
管航说“你的随从还在村寨路呢,带上吧,也好有个照应。”
醉兮就说出了那句深藏心底的话“我走了,有些路,终究只能我自己走。”然后就潇洒的回头,抄着口袋挽着风,就这样走了。
那个背影管航在夕阳下看了很久,看到地平线都有些迷糊了才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是醉兮从地平线的地方转身回来,还是想看到他的生命中,有没有这样一个姑娘,所求不多,唯心而已。
醉兮赶路的时候也自觉的过着一种规律的生活。
会在日出时醒来,洗脸,漱口,匀面,梳头,然后上路。
赶路至午时会采摘果子充饥,没有遇见果子用树枝叉鱼也行,没有鱼用套子抓小兔也行。
吃饱后稍事休息,继续赶路。直到临近暮色,一边行进一边留意住所。
最好是山洞,遇不到也会退而求其次在树上编制树屋,数着星星吹着风,就这样睡着。
她上路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在路上的时候她用皮子给自己做了袍子和鞋。
用树枝碾的很薄很薄的,然后黏合在一起。
因为每日食物荤素搭配,她面似桃花,更见娇艳。
因为日日行进,她的体态婀娜,充满活力。
因为日日梳洗,她虽长途跋涉,依然一一收集了大自然所馈赠的所有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