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侯爷要当心，这位大人也不知为何，这儿有些不好使了。”大理寺卿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如若不是血衣小侯爷尚且还在这儿，恐怕是嫌弃万分的。
怀雁跟在血衣小侯爷身后，听见大理寺卿所言，眉头微微一蹙，小声道：“这便更蹊跷了，哪有这么段时间便能关出问题来的。”
除非是日日严刑拷打，但大理寺虽说可以用刑，却是不能严刑逼供的，那位大人纵使被用了刑也不至于就此疯癫。
“如何不好使？”血衣小侯爷悄然握住怀雁的手，示意她莫要声张，却没瞧见这么一个动作反倒叫怀雁红了耳尖。
大理寺卿闻言顿住脚步，血衣小侯爷在他回过头时放开了怀雁的手，掌心一空，还有些许温度，血衣小侯爷微微扬起唇角，像是心情大好。
“时常会说出些疯话，有悖天理人伦，还望侯爷莫要当真。”大理寺卿说着指了指最里头的牢房，像是不想再靠近一步，但是碍于血衣小侯爷，不得不哽着脖子走近了，“张大人，侯爷来问你话了。”
血衣小侯爷在牢房外站定，往里头瞧去，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缩在床角，面对着墙，也不知在做什么，但是瞧来也的确不像是正常模样。
再仔细想想，朝廷姓张的官历来不少，可兵部却只有他这一个。
思此，血衣小侯爷大抵知道了里头这位张大人是哪一位了。
“张珀，粮草消失的那一日，你可曾看到什么？”血衣小侯爷瞧着里头人的反应，果不其然，后者在听见这句话时浑身一颤，随后便忽然扑上来，好似发了疯一般，一双眸子瞪得血红，叫人瞧着好不自在。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张珀又哭又笑，那副模样把大理寺卿吓了一跳，还未等他出声呵斥，就见怀雁抬手止住了话头。
“把门打开，侯爷要进去问。”怀雁说着眸子微亮，好似在炫耀自个儿发现的事，血衣小侯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怀雁所言便是他所想。
这张珀早不疯晚不疯，偏生等入狱了才疯，听大理寺卿的话，应当是有些时日了，撬开一个疯子的嘴巴自然是容易的，只需诱哄便是，但若是一个装疯的人，无论怎么问，得到的自然就是不知道。
大理寺卿闻言面色一僵，这位到底是皇上派来的，若在这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就是看在皇室的颜面，他都难逃其咎，乌纱帽能不能保住尚且另算，他这条命还有没有，那更是难说了。
“侯爷，在外头问便是了，张珀如今这般疯癫模样，若是伤着侯爷了……”大理寺卿话外有话，说的为难，血衣小侯爷却只是挥挥手，示意他把牢房打开。
“无需你担着，打开，你退下便是。”有些事他须得问个清楚，这般不明不白的，又要他如何去断案？
大理寺卿自知劝不动他，闻言只得颔首，再三叮嘱这才打开了牢门，张珀倒也没有忽然扑上来，只是安静的坐在那儿，好似若是血衣小侯爷有什么动作，便能立即跳上来咬上一口。
大理寺卿纵使再不放心，也只得走远些，血衣小侯爷顺手带上牢门，站在张珀面前，神情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叫人说不出的悚然意味：“张大人，若是装疯卖傻便可逃开律法，你如今也不会被关在这儿了。”
张珀浑身一颤，只是低下头，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不知道，疯疯癫癫的模样叫人瞧不出有何不同，只听怀雁一声轻笑，他猛然抬起头，像是没注意到除了血衣小侯爷之外还有一人。
“你便莫要再装下去了，”怀雁说着拍了拍方才不小心染了灰尘的衣袖，目光落到张珀身上，言语里头带着几分蛊惑意味，“真正的疯子，我见过的绝对不止数十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疯子我更是见的多，但没有一个疯的像张大人一样，丝毫不会提起往事的。”
人之所以会疯，大抵是因为受了打击，这便是障，是心里头的魔障，破不开的，轻易能解开的也不是疯子了，正因如此，有这一层魔障，那便是永远也跨不过去的沟壑。
纵使再想忘，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反复造成的伤害，才能让人疯一辈子，可这一位嘴里丝毫没有提过一个船字，亦或是一个疼字。
无论他是因为刑罚而疯还是当初那件事而疯，都会留下一个心魔，可是张珀并没有。
张珀一震，瞧向怀雁的目光带了几分不可思议，随即缓缓坐正，这便是应了怀雁那句话了：“姑娘好眼力。”
血衣小侯爷瞧着张珀，眸色微沉，兴致盎然，他原以为张珀还要垂死挣扎，却不曾想这么轻易就招了。
“既然你没疯，又为何要装疯卖傻，”血衣小侯爷语气里头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森然，倘若他能尽数交代了，也不至于他如今跑的这一趟，“当初便把这些事说清楚，又如何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张珀闻言抬起眸子，苦笑一声，他倒是也想说清楚，只是那一日他百口莫辩，多少人鄙夷不屑的目光化作利刃，一刀一刀扎的他体无完肤：“说的再多，在不信的人眼里，自然就成了狡辩，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众人都认为是他为了推卸责任信口胡诌的谎话，谁也不信，他纵是有理有据也递不到那群遮了眼的人面前，又何须再说。
不如老老实实做个疯子。
血衣小侯爷瞧着张珀的模样不像是说谎，姑且算是信了他的话：“既然如此，作了疯子又有何用，旁人想的皆是你玩忽职守，谁会想你当日百口莫辩之事。”
张珀哪里不知，只是那时着实是没了办法，自然也就只能装疯卖傻，以求如此安生过了后半辈子便是。
“当日的事，事实到底如何，还请张大人一字不落说个清楚。”怀雁只是笑着看向他，面上是劝，实则为审，大理寺破不了，就因为张珀疯了，如今既然已经发现他没有疯，总归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多少也该给些线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