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风栖踱到陆云袖身边,看见她正在读自己写的一本《燕闲情赏笺》,说来还是三年闲暇所写,不觉微微一笑,在旁坐下,“读来如何?”
陆云袖放下书卷,“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而风雨忧愁,三中又二,其间得闲者,不过十之一,知之又享用其者,百之一二,百之一中,又多以声色犬马为乐,殊不知,明窗净几,焚香其中,观花品茶,望奇峰远水,赏金石铜鼎,不知身在尘世,方是人间乐趣。”
念完此话后,陆云袖微微慨叹,“世子其志,本不在凡尘啊。”
沈风栖苦笑,“王府之中尚有我能承袭父王之意,有怎能退避于山水之间。”
陆云袖自是懂得,不过若非在沈风栖房中看见他书写的这些心境,又怎么会知道,他原本便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逍遥心胸。林和苑之中,自是有着十足的沈风栖的味道。典雅至极,自然天成。哪怕是陆云袖这等出自茶商世家的,亦是只觉眼光短浅,房中摆设皆是说不出的意境幽远。墙上挂的应是沈风栖自己所写的字,行书《画赞》,画则是他的一幅山水,莫说山水林泉,清闲幽旷,屋庐深邃,云烟出没,野径迂回。哪怕是从这一幅画中亦是可以瞧见那颗心中,恋慕自由的观想。
沈风栖惦记着问:“为何你会在我这里?”
陆云袖顿时羞赧了双颊,垂首将在上官轻鸿那里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沈风栖一听自己的弟弟自此后便如个废人,方明白了自己的父王是何种心态。
他当真是将传承香火的所有心愿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而这些年沈风栖难得有说过喜欢哪个女子,更是对皇族郡主公主一概不加青眼,眼下,唯独个陆云袖,得了他的心意。睿王爷独断专行的将陆云袖送到他房中,自是希望她能替王府诞下后代。
“我现在去瞧瞧二弟。”沈风栖要走,却被陆云袖拉住,她也不明白为何沈风景身受重伤的时候,作为兄长的居然外出,但想来世子也是有自己的事情,便未多想,“上官先生说现在小公子如今正需休息,若今日未曾瞧见,这以后还是不要瞧的好。”
就是今日,上官轻鸿特特把她叫回说的,“如今小公子恐怕心境大不如前,短期内谁也不要去打扰的好。不管是你、又或者是世子爷,都先别去刺激他的好。”
沈风栖微微蹙眉,念起自己的弟弟,更是无奈,上官说的有理,若他醒后,不知要如何痛恨自己,“哎……”
也罢,他原本便是想在沈风景醒前,独力承责,将陆云袖接来,既然父王已经首肯,自是没了后顾之忧,然后沈风栖抬眼问她:“是那人做的幺?”
陆云袖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封尘,想起噩梦一般的夜,打了个哆嗦说:“是……他叫封尘。”
她还是将夜里那桩事隐下不说,于她是痛,于他何尝不是。
沈风栖蹙眉,叨念了几次封尘二字,他摇头叹道:“不在朝中供职,未曾听过封尘这人的名讳,不过明日我可以着金珊堂的老板代为打听打听,他道中认识的人甚广,应是能寻见点蛛丝马迹。”
他暗暗握拳,又念了一遍,忽然说:“封尘封尘,这名姓,听来更似是个假名啊。他与我家究竟有何仇怨,居然这般残忍。”
毁陆云袖清白,断小公子后路。哪一件不是有大仇的人,才会做下的事。
陆云袖早就这般想了,只是不敢确信,如今连沈风栖也这般说,她才抬起苍白的小脸,诺诺的回答:“而且他恐怕与三夫人,有些干系……”
沈风栖豁然坐下,显是震惊至极,又问了些关于封尘的外貌及身量、以及年龄的问题,而陆云袖碍于此人对自己的伤害,始终不肯再回忆起那些往事,寥寥说了几句,沈风栖终于沉默许久,长声叹了一句。
“恐怕……他的确是为三夫人来寻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