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一杯咖啡从林晔的手中滑落,黑色的液体猝不及防地冲向了身旁人纯白的裙角。
伴随着一声娇滴滴的惊呼,林晔的表情有些难堪,赶忙拿出纸巾蹲下来擦拭着郑鹿儿的裙角,口中还连连道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站起来,本来是想给你递咖啡的,结果为了避开你就洒了一些出来。”
满是歉疚的声音刚落,郑鹿儿还没有回应,林晔就被从远处急冲冲赶来的王衍推到了一边。
男子极速跑来本就带着惯性,即便没使出太大的力气,还是让本就纤瘦的林晔重重跌倒在一旁,手肘撞在了邻座的桌子腿上。
林晔却仿佛没有知觉,压根没理已经淤青的胳膊,眼睛一瞬也不眨的看着代替她给郑鹿儿整理污浊的王衍,耳边响起了意料之内的责备。
“林晔,你还真是大小姐啊,连一杯咖啡都拿不稳吗?鹿儿马上要上台表演了,你让她怎么面对观众?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与面对林晔的声色俱厉不同,王衍轻柔而小心地对郑鹿儿问道:“没有被烫到吧?还来得及换一件新的衣服嘛?”
林晔苍白着脸,捂住自己的胳膊想,也许王衍只是一时情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他推倒还撞伤了呢?
带着卑微的希冀,林晔轻声说道:“对不起,只是,阿衍哥哥,你能先转头看看我吗?”
郑鹿儿假惺惺的开口,“阿衍,你要不先把林姐姐扶起来吧,人家毕竟是林氏的千金,帮我这种小明星买杯咖啡肯定也是委屈了呢。”
王衍心中更是不满,皱着眉满脸的不屑,硬邦邦的说道:“鹿儿都这样了,你还让我伺候你吗?”
果然,他还是没有回头啊。从五岁追逐到现在,十九年如影随行的照顾,比不上他心尖上人对他笑笑。
林晔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两个人,在心中讥笑自己一声,还真是舔狗一无所有啊。
忍了十九年的委屈,突然爆发。林晔捏紧了拳头,涩声说道:“王衍,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我就要永远喜欢你,你给的一切我都得受着?”
女声坚决清冷,带着一腔孤勇和悲愤撞进了王衍的心中,他不由得后背一僵,慢慢转过头,连郑鹿儿也满眼震惊的看着她。
没想到,他们二人也会有一天一起看着她啊。林晔在心中冷笑,可到底是从小娇惯的女儿家,再想装出一副决然洒脱的样子,说话之间还是带了鼻音。
“从五岁开始,我就围着你转。家里聚餐一定要叮嘱厨子做你喜欢的,学校一定要是你也在的,就连穿的衣服都要是你喜欢的风格……”
林晔狠狠抹一把眼泪,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就像你说的,我本该是大小姐,却自己作践自己成了你的仆人。就连你喜欢的人,我都得放下身段去照顾,生怕你会生我的气不让我靠近。”
“可是王衍,我也是人,我也有心。虽然我接触古董,在博物馆里工作,我也是个有独立人格的现代人。我不会甘心做你永远的备胎和附属品,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自找羞辱了。”
诉说完了近二十年的心酸和悲愤,林晔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红着眼眶毅然转身。
大门就在眼前,出了这扇门,就再也不要做被人忽视的备胎了。林晔,不要回头,不要后悔。
终于出了咖啡厅的门,林晔快步走到了楼梯口,放肆的哭了起来。
一人苦苦支撑了这么久的感情,她没有回头,他没有挽留。
第二日唤醒林晔的,是好友打来的电话,艰难的睁开肿胀的眼睛,林晔有气无力的接起来,“我今日请假不上班,怎么了?”
“不上班也快来,外省这次来交流的文物都绝了呀,临时陈展从明天开始,难得我求了馆长让我们今天趁人少先来一饱眼福,尤其是一幅古画,你一定喜欢!”
好友说得兴高采烈,林晔心中却毫无波澜,本想婉言拒绝,话出口时却转了弯。
与其在家里哀悼那一地鸡毛的感情,不如出去走走吧。这么想着,林晔答应了邀请,随意抓了抓头发,就素面朝天的出了门。
“我到了,你在哪里呀?”林晔打电话确认好友的位置,突然一阵杂音传来,什么都没有听到。
只当是信号出了问题,林晔挂了电话,直接进了临时展厅去找人。
可是进去没多久,诡异的感觉冒上心头,怎么感觉这么冷呢?林晔搓搓抱在一起的胳膊,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连安保人员都没有看到。
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林晔打算立马离开这里,可一转身,就被一幅古画吸引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画面上似乎是一群人祭祀的场景,旁边还有一棵高大的扶桑树,树上落着几只金乌鸟。只是很奇怪,根据衣着和器物,好像很难判断到底是哪一个朝代。
林晔虽然不过二十四岁,但从小就经常接触一些古玩字画,再加上大学选的是文博专业,对古董也是真的有兴趣的。于是她走上前,想要细细观赏。
突然,意外发生了。古画上的人物似乎全部都活了起来,本来都模糊的面目越来越清晰。一阵强光闪过,林晔抬手捂住眼睛,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呀呜呜呜,你别吓唬鸢儿。”
这是谁呀,哭得这么伤心?林晔迷迷糊糊的想着,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
“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被吓昏过去了吗?真娇气,一个傻子,还真把自己当尊贵的晟王妃了。”
啧,这刻薄的声音又是谁?得亏说的不是我,不然一定揍她!林晔又在心头念叨,好像恢复一点神智了,要醒过来了吗?
“嬷嬷这是什么话?明知道娘娘只有五六岁的智力,你又何必拿只大蜘蛛来吓她?”鸢儿红着眼反驳,小姐贵为大将军的嫡女,结果嫁来就被这么作践,她怎么对得起将军和夫人。
慧嬷嬷鄙夷的看着鸢儿,突然灵光一现,蹲下来不怀好意的捉住昏迷的晟王妃,“姑娘想让她醒过来,老婆子来帮你啊。”
说完没等鸢儿阻止,就直接恶狠狠掐向了林叶最柔软的腹部,简直是用了十成的力。
“嘶,痛!好痛!”林晔猛的睁开了眼,就对上了一张凶神恶煞的嘴脸。
鸢儿扑上前挡住林叶,反而被慧嬷嬷一把甩开。瘦弱的小姑娘哪里禁得住,直接撞向了硬邦邦的地面,顿时头上撞出一条口子,缓缓留下鲜血。
可她连擦都不擦一下,直接连爬带滚的冲到了林晔身边,“你不能伤害我小姐,小姐很快就醒了,不要你碰她!小姐……诶?小姐醒了!”
林晔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她现在似乎是在一个院子里,周围两个人都是古代的穿着与梳妆,远处的房檐来看更是标准的古建筑。
“这是,哪里?”林晔试着开口,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比起她自己的要更显娇弱动听,这让她更是讶然。没等她反应过来,脑袋却突然一沉,一堆陌生的记忆涌现在眼前。
鸢儿看着小姐更加懵懂惶恐的眼神,不禁心头一酸,哭着抱住了她。呜咽着说道:“小姐,小姐不怕,鸢儿在呢,没事了。”
一边说还一边轻拍着林晔的肩膀,这让潜心梳理状况的她心头一暖,默默伸手回抱了过去,想起了儿时哄着自己的姐姐。
只是温馨的氛围,很快就被打断了,“行了行了,装什么主仆情深呢?醒了就快回屋把衣服都洗了,不然今天还是没饭吃!”
林晔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自己这是,穿越了啊。
这具身体本叫林叶,是当今大将军的女儿,因为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只有五六岁的智力。也算是她命好,在这之前就和当时的晟王之子苏远定了亲。后来晟王早逝,苏远承爵,本以为这桩婚事就作废了,没想到老王妃念着旧情,还是让苏远娶了她。
然后,就当是做善事养了一个痴儿,简单拜了堂就把她送在了这小院里,平时也没什么人管。这慧嬷嬷就是来照顾她的,说是照顾,不如说是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作威作福。只是可惜,架空的朝代,自己学的历史知识倒是没用了。
原主到底是痴傻,记忆中的信息也是有限的,不过眼下最确定的一点就是,从小照顾她的鸢儿最是良善忠心,而这个慧嬷嬷嘛……
已然接受新身份的林叶,看向了叉着腰的慧嬷嬷,红唇轻启:“欠揍!”
离她最近的鸢儿听到了林叶说的话,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眼神全是不敢确定,“小姐,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心疼的摸摸鸢儿头上的伤口,林叶对她笑笑,眼中哪还有半分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