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海员外的大厅里,已经摆了一桌丰盛的筵席。在座的,除了海员外、海族长夫妇外,还有水灵、朱大胖、罗明珠、李师傅、乳娘,当然,还有海蝉,以及战龙。
当战龙坐下时,海蝉忽地站了起来,指着他说:“你……你……这里怎么有你的位子?别看你帮了我,可还是我的男仆身份。”
战龙见海蝉固有的性子又上来了,心中冷哼。
海族长忙说:“蝉儿,从今之后,小仆不再是仆人身份,他将成为咱们的家人了。”
“家人?”海蝉一愣:“什么家人?”
海员外说道:“蝉儿啊,你爹爹为了救你,许过诺言,谁要是救了你,就收谁为女婿……”
海蝉一听就叫道:“什么?不行不行,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再说,我怎么会嫁给一个仆人。”
战龙鼻子里微微一哼,心说:看来,海蝉骨子里还是有等级观念的,她这大小姐的架子如果不扔掉,是不会改变的。
海员外忙说:“其实,我看小仆也挺好的,人很勤劳,长得也还不错,再说也没有……”
海蝉一撇嘴:“什么啊,他救我是应该的,谁让他是我的跟班男仆?再说,救我的是漩涡,也不是他啊,要嫁我也该嫁给那个漩涡才是。”
海蝉如此说,显然是不肯嫁给战龙。
战龙心中有气,忽地站了起来,一抱拳:“好吧,既然小仆不配坐在这里,那就告辞。”
说着,战龙转身就走。
海蝉喝道:“站住。”
战龙停了下来。
海蝉淡淡地说:“怎么,还不开心啊?想走?忘了你的身份,站在一边,随时听后我的吩咐。
战龙本想发作,但看到乳娘那关切的眼神,想到少时他劝过自己的话,走到海蝉身后站立,心说:我一定要让你亲口求我,求着要嫁给我。
大厅上,众人在吃喝着,战龙却在想着如何惩罚海蝉,让她自己来求婚的法子。
酒宴过后,乳娘来到战龙身边,握着他的手说:“孩子,委屈你了。”战龙摇摇头。
乳娘轻声说:“走吧,跟娘回去,娘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乳娘向海员外等人告辞。乳娘要带走战龙,海蝉嘴巴张了张,没有阻止。
刚来到外面,李师傅和罗明珠也走了出来。
李师傅快走几步,来到战龙身边,一抱拳:“这位兄弟请留步。”
战龙站了下来。
李师傅和罗明珠是听说海蝉重伤后来的,不过晚来几步,只赶上了筵席,他听说海蝉重伤前后战龙都在一边,于是询问其中的细节。
李师傅认为,海岸边是浅海的浅海,根本就不可能形成漩涡,前后那两股漩涡来的诡异。
战龙知道李师傅不相信自己的谎言,望着他说道:“其实渤海渔村一直都存在诡异事件,比如那边的死亡之林……”
说道死亡之林,战龙心头冒出一个念头:对啊,自己不是一直想不到怎么捉弄海蝉的法子吗,死亡之林啊。
想到这里,他嘴角浮上一丝诡异的笑。
罗明珠走到他的面前,低声说:“这位小哥,我看你刚才的眼神,似乎有什么歹毒的念头,你能告诉我,是谁得罪了你吗?”
哦,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啊,真是心细如发。战龙嘴巴一张,原本想编个谎言,但是,望着罗明珠那圣洁的眼神,他居然张大了嘴巴,一时言语贫穷,不知该说什么好,或者可以说,他不忍欺骗罗明珠。
在战龙的心目中,此时,有两个人是他无法欺骗的,除了乳娘,另一个人就是罗明珠。
乳娘走了过来,握着战龙的手,叹道:“我知道,海小姐伤了小仆的心,小仆啊,咱不往心里去,海小姐就是这个性子,其实她心肠挺好的。”
战龙望着乳娘说:“娘,我想娶海蝉为妻,你看可以吗?”
乳娘一呆。
罗明珠和李师傅已经在酒宴上听说了小仆的事,所以,战龙称呼乳娘为娘,他们也不为怪。
乳娘摇头说:“孩子,你战大哥当年也像你一样,每次受了欺凌,总念念不忘,想着他日报复人家,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就不会成为人人称颂的大英雄啊……”
“可他为了别人,牺牲了自己,值得吗?”战龙脱口而出。
事实上,这也是他的心声。当时,他热血上涌,选择了留在无极星上,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被怪兽们拖住,上不了神斧。
现在回想起来,心头也常常懊悔,觉得不该救下那些曾经欺凌过自己的人。不过,有时想起乳娘的话,又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这种矛盾心理,一直到现在,或隐或现,虽然随着灵力的增加越来越淡,总还没有完全消除。
乳娘脸色微变,连连摇头:“孩子,万万不可这样想啊,善恶本在一念间,以善制恶,才能成为善人,以恶制恶,自身和恶人有什么区别?”
战龙一呆。乳娘这句话曾经和他说过许多遍,确实也影响了他,但是,他毕竟是有血性的人,又怎么被一句话影响了性格。
看来乳娘也不赞成啊,我偏要让海蝉向我求亲。想到这,战龙突然望天一阵大笑。
他的笑声充满了一种凄凉、仇怨,或者其他的味道。
李师傅、罗明珠和乳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声音落到心里,沉沉的。
海蝉快步跑了出来,叫道:“谁,是在发笑?”
一眼看到战龙,叫道:“小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太放肆了。”
战龙哼了一声,快步朝外走去。他一走,海蝉自然随后跟来:“好啊,不听我的话,反了你了。”
战龙加快脚步,海蝉飞身扑来,要抓他的脊背。战龙一扭头,出了大门,朝前一飘,顿时在海蝉的十丈外。
海蝉一愣,怎么也想不到战龙有这么好的身法。
大喝一声,跳在空中,叫道:“好小子,原来深藏不露啊,看掌。”
这一掌居然劲风呼啸。
战龙感应到掌风到来,心中好不生气,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海蝉啊海蝉,我岂不死在你的掌下?
如此不爱惜别人的生命,这就是你啊。战龙看看死亡之林的方向,没有停歇,相反,借着海蝉一掌之力,身子飘了起来,投向远处。
海蝉纵身在房基上飞驰着,施展御风飞行身法,眨眼间追到死亡之林外。
落下身来,海蝉目光四顾,叫道:“臭小子,躲到哪里去了?给我出来。”
战龙藏身林中,叫道:“有本事你进来啊。”
海蝉闪身入林,朝出声中奔去。
但是,她在林中转了几圈,只能听到声音不时地在耳边响起,却始终无法追上战龙。
突然间,她发现天色暗了下来。不好,天黑了,我得出去。
她念头一转,正要离开,战龙的声音在林深处传来:“海小姐,我在这儿……”
海蝉本想退出,听到这里,再次追来……
耳中声音飘忽,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海蝉在林中东突西奔,始终抓不到战龙。
突然间,面前光芒幻现。海蝉站了下来,看到万道绿光从一棵数人搂抱粗的古树下幻现出来。那绿光渐渐地旋转了起来,当旋转速度加快后,海蝉感到身前传来一股较大的吸引力。
海蝉大骇,如果此时她退出的话,凭借她的剑宗境界玄功,全力突破吸力圈,应该可以,但是,她同时又有一股好奇心和不服输的念头,双掌一划,施展混天掌,朝前拍去。
巨大的掌风涌了出去,却被那股旋转力完全卸掉,仿佛泥牛入海,毫无音讯。
海蝉这才心中狂震,她再想退出,已经不能,身子完全被吸入光圈之中,渐渐自身的力量失去控制,随着光圈旋转了起来。
“救命啊……”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终于有喊饶的时候了。
树后,战龙走了出来,他惊呆地望着古树。
对于死亡之林的诡异,他从小就知道,但是从没有亲眼见过。亲眼见过死亡之林诡异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想起那些夜入林中,第二天早上就只能看到一具尸体的人,想起尸体中凸出的眼球和流血的七窍,战龙有些懊悔,玩笑是不是开得太大了。他只想惩戒一些海蝉,并不想让她死。
双掌朝前抓起,试图将海蝉抓出光圈,但是,身子朝前一倾,几乎被光圈的吸力带进去。战龙大吃一惊。想想,此时,他的玄功是何等境界,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达到他的境界?
光圈越转越快,里面的海蝉已经话不成声,渐渐微弱。
在这种飞速转动下,谁能坚持下来?
战龙连试三掌,掌力全部被光圈泄掉。
光圈的速度越来越快,海蝉的影子已经完全融入,难以辨别。
这一下战龙真的急了,他心神一凝,双掌缓缓拢起,无极玄功从四周涌来,将光圈完全罩住,如此以来,光圈就遇到了巨大的阻力,速度越来越慢。
战龙几乎将灵力施展到极限,终于,光圈越来越慢,直到停下。
战龙也几乎虚脱了,见海蝉早已昏迷,气息也无。他一只手控制着光圈,一只手探出,将海蝉抓了出来,向远处一滚,脱离了古树附近。
古树光圈逐渐收起。
战龙调息了半晌,心神才恢复了些,耳中听到林外传来海族长等人的呼声。显然,时间过了这么久,海蝉还没有回去,大家都吓坏了。
战龙扛着海蝉快步走出树林,只见林外火把燃亮了半边天,海员外、海族长以及水灵、朱大胖、乳娘、罗明珠、李师傅等都在翘首等候。
大家看到战龙,都围了上来。海族长接过海蝉,见她昏迷不醒,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战龙朝后一指:“死亡之林。”
海员外探了探海蝉的鼻息,松了口气:“还好,快,把蝉儿带回去,请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