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凤苍君便动身去了前线,临行前留下话,让凤苍南护送欢生去西塘港,匡泰那边马上准备就绪了,要做最后的试航。
欢生不坐辇车,要来骑服,自己骑马。凤苍南是怕了他,现在凤苍君不在,根本没有人能管得了他,更何况他今天看起来气势汹汹。
“看什么看!你们凤家没一个有种的!”欢生迁怒凤苍南。
现在欢生是正牌的王妃,而自己只是臣子,自然人家大,想骂什么便骂什么吧,安安全全的就行。
宛州离西塘港并不远,没用两日就到了。
“参见王妃。”匡泰恭恭敬敬行了礼。不管王妃给的地图对不对,至少这远洋帆船的设计是让他佩服的。
“什么时候试航?”欢生吹着海风时,觉得心情畅快点。碧海蓝天,阳光明媚。
匡泰请欢生进帐里谈,他变得比之前更黑了。
“明天试航,这是试航路线。”匡泰把地图拿给欢生看。
欢生今天穿玄色骑服,金冠束发,显得干练英气,他神情严肃,竟让匡泰觉得有点怕,像面对他家王上似的感觉。
“可以,三天能返航么?”欢生言简意赅。
匡泰拱手,“估算是三天。”
匡泰又领欢生登船,检查装备。欢生没发现什么问题,这个匡泰做事倒是粗中有细。
他忽然对匡泰说,“我也一起去。”
匡泰以为自己听错了,后面随行的凤苍南和晏风等人却已经齐齐跪下。
“万万不可啊,王妃!”
“王嫂!你要去试航,那王兄定会要了我的命的。”凤苍南急得想哭。
欢生把他一把拽起来,“告诉他干嘛?我又没说要去一年半载,三天就返航了,你和晏风也一起去。”
凤苍南欲哭无泪,他堂堂南侯,为什么要去航海?
晚上匡泰建议欢生去远处的馆驿休息,欢生却拒绝了,知道一早便要起航,只是也要了军帐,让玉珠玉珍,还有白云软和吉庆他们去驿馆等自己。
晚上海风很大,军帐扎得很深,却仍觉得仿佛随时能被吹飞。欢生和衣而睡,晏风在一旁守着。
“快睡吧,这里有守卫,又荒芜人烟,能有什么危险?”欢生对晏风说。
晏风摇摇头,他如今和欢生的相处已经随性了很多。“主子,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欢生嗤笑,“怎么不一样?”
晏风想了想,“您之前才不会来受这种苦,睡在这么简陋的军帐,还以身涉险,亲自去试航。也不会…也不会在意我睡不睡觉。”
欢生笑了,那当然了,他的宿主是身娇肉贵的一国之主,而自己只是个娱乐圈打工仔。什么脏活累活他没干过,他从来不怕辛苦,不怕危险,他只怕活得没前途,没希望。
“晏风,你不知道这次航行的意义会有多么重大,能造福多少的黎明百姓。虽然靖国已经不存在,但山河依旧是山河,生灵万物依旧会在那里生存,改变的只是统治阶级的更迭。”欢生缓缓讲道。
晏风点点头,他忽然明白,虽然那么多人都骂欢生是苟且偷生的叛国之君,但其实欢生早已脱离了这种小国的概念,他心怀的是普天下,而不是一池一城。
第二天天还黑着,水兵们便开始准备,欢生冷得打颤,但还是坚持上了船。
曙光微亮,便扬帆起航。欢生把带着的衣服几乎都裹上,仍然被海风吹得通透。
可眺望四周,视野开阔,令人神清气爽。
三只大帆船,稳稳前行,航行到计划区域后便开始做各种测试任务。欢生在一旁看着,匡泰已经驾轻就熟,自己倒成了门外汉。
中午欢生在船上吃饭,因为只是三天的航行,鱼肉蛋,甚至蔬菜都很充沛。欢生跟匡泰讲船上一定要种植蔬菜,水果也要多备,如果真的是一年的航期的话,长期不补充维生素,是很容易得败血症的。
匡泰不理解,但也遵从,他现在觉得王妃说什么都是对的。
“等冯元青那边的煤矿大量开采后,这个船还可以改,到时候不用借助风力,船的载重可以增加,速度也能大大提升。”欢生跟匡泰讲道。
“这次去后,踩好路线,以后还要常走的。途中如果遇到有适合休整的小岛屿,标记好,我们慢慢建一些休息港,这样一趟会比一趟轻松些。”
匡泰点头,他佩服眼前的人心细如斯。欢生关心他们的健康、安全,甚至希望他们能轻松一些,这让匡泰很感动。
“水兵的军饷可以涨一涨,毕竟这是很高危的行业。”欢生又说。
匡泰身边的两个将士已经热泪盈眶,为这样的人效命他们死而无憾了。
“哭什么?你们也是人,家中也有妻儿老小,你们要做的事情是光荣的,是造福万代的,理应被尊重,被保护。”欢生端起酒杯,敬众将士。
三天的试航十分成功,只有一点小的地方,可以再完善一下。预计五天后正式出发。
欢生从船上下来时,觉得走路都有点飘,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船上呆了三个昼夜。可是凤苍南就没那么简单了,晕船厉害,已经日以继夜的吐了三天,下船时面色蜡黄。
晏风和欢生一起送凤苍南回驿馆休息。“王嫂,我再也不坐船了,你让王兄杀了我也行,船是不会再坐了。”
三天的航行,反而让欢生的心情好了很多。便也和凤苍南开玩笑,“那怎么行呢?王嫂疼你,以后去哪都带着你。”
安顿好凤苍南,欢生和晏风也回去了。他泡了个热水澡,解了乏气,吉庆才把这几日生意的信件拿给他看。
游子墨邀请他去参加三日后的选秀,地点还是定在摘星阁。
还有一堆账目,欢生大略翻翻,没兴趣细看。
“回游子墨,我会去。”欢生对白云软交代道。
他又问吉庆,“凤…他那边战事如何?”欢生这几日在船上可能是太无聊了,总是时不时想起凤苍君。
吉庆微微紧眉,“大宛送来过战报,说鲁国愤死抵抗,王上现在一筹莫展。”
欢生喝着茶,轻轻颔首,看来凤苍君是遇到了困难,但应该平安无事,欢生决定参加完选秀的事,就去前线看看。
第二天一早,欢生便跟匡泰辞别,回了大宛。因为凤苍南还一副死相,欢生便让他继续休养。
他身边晏风和白云软都身手不错,没什么可担忧的。
到了大宛,欢生没有回王宫,而是去了绥建府。
府里因为夏兰的事,没了往日的热闹,冷冷清清。老夫人正在和夏荷聊天。
夏荷也是大姑娘了,和夏兰长得有七分像,不算个美人,但好在气质出众。
“原本今年开春,荷儿也该受封,没想到她姐姐做出这样的事。现在我纵是想给她找个好人家也是难。”老夫人拉着欢生的手说道,她跟欢生讲这些,也是没有拿欢生当外人了。
夏荷在一旁垂泪,她姐姐一向和雪翎更亲近,因为他们是同龄人,而自己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小孩子。
“夏兰的情况有好点么?”欢生这才刚回宛州,还不知道情况。
“王上准我去看她,她仍是不认人,像是被吃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老夫人提起来就泪眼涟涟。
夏荷忽然跪在欢生面前,她虽然年纪小,但看着是个有主见的。
“义妹,你不必行礼,有事便直接说吧,我定当尽力。”欢生起身扶她。
夏荷不肯,执意磕了头才说话。“王妃,求求您救救我阿姊,她一定是被人利用,鬼迷心窍才犯此大错。”
欢生叹了口气,他原本就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的,应了下来。
“王妃,您可以问问雪安郡主,她一向与我阿姊亲近,想必她能知道点什么。”
欢生颔首,当日便在绥建府歇下。
晚上白云软伺候他休息,白云软刚要熄灯时,却被欢生叫住。
“云软。”
白云软脚下一顿,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主子,还有什么事么?”白云软轻声问道,面不改色。
“那日你也是对我用了毒?”欢生问的也很平静,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这件事,只是连着忙碌,一直没得空问他。
白云软跪下,“是。”
“游子墨的意思?他费劲心思就是为了让你来杀我?”欢生问的依旧不疾不徐。
此时屋里只剩下一盏灯,欢生躺着,平静极了。
白云软跪着叩头,“是庄里接了任务,不是庄主的本意。”
欢生侧过头来,他雪白的脸,在烛光下有点暖色。“我不计较,我只是想问你,为何剧毒都对我无效呢?你善毒,能想出缘由么?”
白云软有点讶异,他没想到欢生是一个这样大度的人,连想杀他的人都可以原谅。关于欢生身体的抗毒能力他是有猜测的,也通禀了游子墨,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说。
白云软埋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主子,我听闻您曾服用过长生不老药,或许这是原因。不然这世上哪有百毒不侵的人。”
欢生想了想,他还是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长生不老的药,那也太反科学了。
“嗯…算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天牢看看夏兰,查查她是否中了什么毒。”欢生最后安排完,便让白云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