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之盯着蝌蚪,一脸的困惑和不解,而蝌蚪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现在你来求我?你让我怎么办?你怎么会想到来求我?”
“如果他们逃出去……”
林牧之一口喝干了剩下的百草茶,手腕一甩把漆器杯子摔在地上,蝌蚪本来就绷紧的神经像是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她差点就跳了起来。
“他们就能逃出去了?那我呢?就算我能让监视的眼睛闭上,还能抹去侍卫的记忆,。可是还有王后呢,王后还是会知道的。”林牧之摇摇头,叹着气说,“她会把我的眼睛挖出来的。”
蝌蚪突然想到了被剜去舌头的楚南,以及她下陷的面颊。
“对不起,我不该来求你,就让我一个去死吧,不连累你,”蝌蚪的话哽在喉咙里,“我和他们一样罪有应得。”
不过,蝌蚪还是心怀侥幸,也许林牧之不会让自己去死的。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他说的只是气话。他和其它水灵人不一样,更不是王后和卫有仪那样的人。他懂得民间的疾苦,他知道自己参与这些不是为了杀人取乐。他的刻薄只是气话,蝌蚪这样想着,这也许是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当再度开口的时候,林牧的声音空洞虚渺。
“他们把我妹妹的死称为自杀,”他缓缓地用手指搓着手掌,陷入久远的回忆中。“这是他们数不清的谎言之一,我从来没信过。她虽然悲观,却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更何况她有向松,她爱这个儿子胜过一切。一个母亲是不会放弃她最爱的儿子而自杀的,这没道理。她是被人谋杀的,而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很害怕,于是就让她那么耻辱地死去。从那一天开始,我一直卧薪尝胆地活着,我躲进这故纸堆里,在这荒谬丑陋世界的阴影里等待着,等待着为她复仇的时机到来。”他抬眼望着蝌蚪,泪光莹莹,“我想,现在个开始的好机会。”
一旦下定了决心之后,没花多大工夫,聪明过人的林牧之就想出了一个计划。不过,还需要的只是一个会连天铁障术能打开牢门,以及躲开无处不在的眼睛的办法,所幸这些蝌蚪都办得到。
蝌蚪于是叫来杨博易,时间不容耽搁,既然决定行动就必须尽快。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小蝌蚪?”他比平时更警觉。蝌蚪知道看着王后审讯侍从们一定很不舒服。杨博易估计被弄得心烦意乱,至少完全没注意到蝌蚪的忐忑。
“也没什么,我就是有些饿了。”蝌蚪发现,这些事先编好的话更容易说出口,看来自己应该学着提前准备好各种谎话“你知道,晚宴根本就没举行,所以我琢磨着——”
“曾小姐,这事它不归我管啊?你应该让膳房的侍从来,这是他们的活儿。”
“知道,知道的,只不过,呃,好吧,我想现在可不是侍从们四处溜达的好时候。人人都如临大敌,我真不想只是因为自己没吃晚餐就误伤了谁。你只要陪着我去一趟就行了,就这么简单。再说你现在应该也算不上忙吧,有你陪着我会觉得安全得多。”
杨博易听完蝌蚪这一番像任性小女孩的理由,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点头同意了。蝌蚪出来的时候四下打量了一番,还好,这时候宫里有些乱,并没有发现有人在监视这里。
蝌蚪可是亲身体验过被王后侵入思维的感觉,本该为利用杨博易而感到内疚,但这是为了救知夏的命。两人转过弯,杨博易还在念念叨叨呢,就一头撞见了林牧之。
“林大人——”杨博易慌忙退开,正要赔礼之时,林牧之却抬起了他的下巴,动作之快蝌蚪前所未见。杨博易没来得及说什么,林牧之就盯住了他的双眼,任何反抗都没有就已经结束了。
他温存的话语像丝绸一样柔滑,像惊涛骇浪一样不可抗拒,全都灌入了杨博易毫无防备的耳朵:“好了,没事了,来吧,带我们去地牢。走侍从通道。注意要避开巡逻。然后,你就忘记这一切。”
杨博易平时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此刻却坠入了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他目光呆滞就像是在梦游,根本没注意到林牧之解下了他的佩剑,虽然如此他的脚下却不曾停下,依然带蝌蚪和林牧之穿梭在迷宫般的宫殿里。
今天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保护汉中王和一些重要人物成了禁卫军的首要任务。因为有了重点,需要集中人力,这样一来别的地方人手自然就不够了。这一路以来,碰到的侍卫并不多。
即便是碰到了,林牧之则对侍卫们做着同样的事,强迫他们忘记此三人自此经过。这样一来,三个人就这样组成了一个不可战胜的小团队,不久就来到了通往地牢的楼梯口。下面有禁卫军在,人数众多,只靠林牧之的本事是无法解决他们的。
“别说话。”林牧之对杨博易耳语,后者茫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换蝌蚪打头阵了。本以为自己会害怕,但昏暗模糊的灯光、夜已深沉的感觉都是如此熟悉。蝌蚪觉得自己属于这样的地方——潜行,撒谎,偷窃。
“来的是谁?报出你的名字!免得自找麻烦!”一个禁卫军冲着三人喊道。蝌蚪立即认出了她的声音,是白灵,那个对赵若翾施刑的女禁卫军。蝌蚪想起了她残忍的逼问手法,不禁心中大怒。
虽然蝌蚪的声音和语调才是最重要的,但此刻的蝌蚪还是抬头挺胸站得笔直。“我的姓名是曾思霏,疏月王子的未婚妻。”蝌蚪用一种威严的语调宣布着,一边尽最大努力优雅地走下楼梯。她觉得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模仿德盈王后和卫有仪,声音冷漠而尖锐。“至于我来此何干,就不必和你一个禁卫军细说分明了吧,哼。”
四个禁卫军一脸难色看了看蝌蚪,又互相交换了眼神,彼此询问着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