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江南的盗匪们却和那些往常的盗匪们很不一样,他们对于钱财的收敛似乎没有止境。
而且,除了抢夺钱财之后,他们还掠夺壮丁,似乎是在有条不紊的做着什么秘密的大事,盗匪的身份不过是他们的幌子罢了。
陈茂源这才有些着急了,发了府兵认真的去征讨,结果却是一败涂地,训练有素的府兵根本打不过那些看起来三教九流的散兵游勇。
这一下,程茂源真的害怕了。
连夜写了奏章派人骑快马赶紧送到京都来求助。
可是,这么一封紧急的奏折却是入石沉大海一般,不但没有派来朝廷的援兵,甚至连个回应也没有。
为官多年的程茂源意识到这是出了大事了,他不敢再等下去。稍微收拾了一番,程茂源精心挑选了一百名伸手不错的侍卫,准备亲自上京禀告此事。
没想到,事情远比程茂源想象的更加严重。
程茂源的车马刚刚出了城门就被那伙子嚣张的盗匪给拦住了,一百名精心挑选的侍卫们眨眼之间就全部被人给拿下了,程茂源本人也被那些人给掠到了山上,从此过上了暗无天日的日子。
说完了这些,程茂源再次叩头,啼血说道,“……,罪臣无能以至于让匪患猖狂至此,罪臣实在有负陛下的重托啊,罪臣……”
声音哽咽,程茂源再也说不下去了。
周围一片死寂,只听到程茂源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
足足半盏茶的功夫,皇帝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哑声问道,“如此说来,进两年来江南道的奏表你都一概不知了?”
程茂源强忍悲痛止住了哭声,“回陛下的话,这两年来罪臣都是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度过的,外面发生了什么实在是一概不知,罪臣该死。”
“哎!”
皇帝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温声抚慰到,“此事太过离奇,也不能把罪责全都归在你的身上。不过,找你既然别人关押在地牢里两年了,又是如何来到京都的呢?”
皇帝问出了心头的疑问,也问出了梅梁昕的困惑。
自从这个程茂源一现身,梅梁昕的心里就翘起了小鼓了。
这两年前来虽然越做越大,可是事情也瞒的很严实,尤其是把这个程茂源控制住以后,他派了妥当的人在江南道里维持着各种秩序,老百姓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父母官已经换了人了。
自己控制了局面,和朝中来往的公文也没有出什么纰漏,他原本以为事情就能一直这么天衣无缝下去了,却没想到那些刁民们竟然拖家带口的逃了出来,还是逃进了京都。
得到这个消息,梅梁昕一方面命令江南那边小心行事,另一方面果断的把那些刁民们都给控制了起来,不准他们胡说。
初一朝贺的时候他更是先下手为强抢下了赈济的差事,更进一步把这么刁民们握在了自己手里。
与此同时,梅梁昕还连着给江南下了好几道严命让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看好了程茂源,就在刚才他还打发了人赶去江南,想着把程茂源‘伺候’好了,一旦事情败露,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的程茂源就是现成的替罪羊。
可是,这么严密的部署竟然都落了空,原本应该在地牢里插翅难飞的程茂源竟然出现在了京都,还径直来到了皇帝面前。
程茂源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是如何办到的呢?
越是回忆这些内情,梅梁昕越是疑惑,禁不住抻长了脖子等着程茂源自己给出答案了。
程茂源不知道梅梁昕的心思,面对着皇帝的询问,他大声的说道,“此事说来也算是罪臣命不该绝,是陛下隆恩浩荡恩泽碗面,不该江南百姓在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是老天开了眼了。”
说道这里,程茂源微微一顿,眼神里有些一丝神采,“暗无天日的天牢里,罪臣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窝囊,觉得生无可恋了,也就想到了死。可是,那些人估摸是得了吩咐觉得罪臣还可以有用,就把凡是能寻死的物件都收了起来,罪臣无奈之下只得绝食求死,七天之后罪臣就人事不知了。”
“当罪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处乱葬岗子上,寒风刺骨、狼嚎声就在耳朵边上,就在罪臣以为自己就要成为饿狼腹中餐的时候,一个好心的年轻人从天而降,把罪臣从阎王殿门口给拽了回来。听了罪臣的遭遇,年轻人不畏艰险一路护送着罪臣来到了京都,上苍开眼啊,让罪臣能够在见天颜,江南的百姓们有救了啊!”
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程茂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叩头之后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臣启陛下,罪臣自知万死不足抵罪。但是罪臣还是恳请陛下奖赏那个救臣出来的年轻人。要是没有他罪臣死不足惜,可是就没有人能把江南发生的这些事请如此细致的上达天听,这个年轻人也算是为朝廷立功了啊。罪臣恳请陛下不要因为罪臣的缘故埋没了这个年轻人的功绩哪。”
皇帝就真的点了点头,吩咐道,“宣那个年轻人上来回话。”
一个小内侍领命下去,不大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来到了皇帝的暖棚前。
殷绮罗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她认出了来人谁,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国公府的唯一嫡孙楚靖堂!
既然表兄到了,那么外祖母也一定到了。
他们才是她的血亲,是一直把她放在心上时时牵挂着的真正的亲人啊。
有了他们在身边,殷绮罗才会感觉到自己不孤单,她才能体会到被人呵护的快乐。
一种即将见到至亲的人的喜悦把殷绮罗的心塞的满满的,幸福的她差点掉出眼泪来。
深深的吸了吸鼻子,殷绮罗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把目光又集中到了场中。
外祖母和表兄这一次真是大手笔,干的漂亮!
没想到楚家离京十几年之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重新站到了大家的面前。
这样的方式够惊艳,也够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