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峥璟的眼波一转,禁不住再一次深深瞅了梅梁昕一眼,明明是马上就抓住他的把柄了,事情竟然硬生生的被他给扳成了这样。
怪不得太子哥哥能如此无声无息的被他暗杀,二皇子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呢,此人真的不能小觑了啊。
淑贵妃和梅峥璟暗自心惊,德贵妃和梅袁泽则是完全的懵住了。
“污蔑,这完全是污蔑啊,请陛下明察!”
德贵妃百口莫辩,深深的匍匐在了冰冷的金砖上。
皇帝神色喜怒难辨。
他的心头却几乎是翻江倒海了起来。
比起淑贵妃和梅峥璟,在场的诸人中,龙榻上的皇帝是被梅梁昕的这一番话触动最深一个的。
原本还有些笃定的皇帝突然就变得有些惶然了起来。
虽然他一直觉得二皇子梅袁泽是个老实的他,忠厚有余、机变不足的,甚至连让他任事都有些不大放心。
可是,看如今的这副情势,老皇帝对自己曾经的判断有些拿不准了,或许,对很多事情的判断都要重新审视了。
看了他们之前的一番做派,听了他们自己的辩解之语,再联想到方才那个小小的菱角型暗器,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扑朔迷离啊。
再一次扫过了眼前这些成了年的皇子,皇帝突然异常的疲惫。
如果连他最放心的二皇子都会在他背后搞出这么多的小动作来,他这个皇帝、这个父亲真是太失败了。
江南一事也就更加的让人琢磨不透了。
大好的大周朝的江山,在他当家的短短这十几年的时间了竟然发生了这许多的事情,江南人祸、南疆不稳……
他真是无能啊。
却偏偏遇到了这些个心怀鬼胎的儿子们。
也罢!
事到如今,国事为大,也就顾不得什么父子之情了。
皇帝果决的摆了摆手,涩声吩咐道,“晋王梅袁泽形势不周,即日起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迈出晋王府一步。令大周暗卫协助刑部一起彻查馨公主遇刺一事,不得有误。”
饶是皇帝已经是给足了梅袁泽的面子并没有直接把他打入刑部大牢,但是这样的圣旨还是让梅袁泽一下子傻了眼。
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禁不住喃喃的说道,“不是的,这不是真的,父皇,儿臣……”
皇帝就疲惫的闭了双眸,无力的摆了摆手。
一直侯在养心殿外面的侍卫们就无声的涌了进来,架起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梅袁泽就往外走。
‘噗通’一声,急火攻心的德贵妃就直挺挺摔在了地上。
皇帝再次摆了摆手,这一次进来的是几个小内侍,七手八脚的也把德贵妃就架了出去。
养心殿内一时有些静谧。
皇帝微微的张开了眼,嘶哑着嗓子吩咐道,“好了,你们也都各自回去吧,好自为之。”
言毕,皇帝又疲惫的闭上了双眸。
梅梁昕的神色转了一转,并没有依命告退,而是恭谨的说了一句,“父皇,儿臣还有一事启奏,请父皇恩准。”
梅梁昕没有走,梅峥璟、梅仁文和淑贵妃也都没有动,静静的等着皇帝的吩咐,也都在心里猜测着梅梁昕如此强行说话,他的下一步到底打算如何谋算,自家也好进一步行动。
皇帝却半晌无言。
养心殿内的气氛再一次压抑了起来。
不过各怀心思的个人都没有动,甚至躬身行礼的梅梁昕的姿势都没有动,就这么固执的等待着皇帝的回应。
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皇帝无声的叹息了一声,终于又重新张开了眼睛,嘶哑的说吩咐道,“说吧。”
“是,儿臣遵旨。”
梅梁昕这才缓缓的直起了身子,“启禀父皇,如今二皇兄闭门思过,可是江南一事却刻不容缓,儿臣请命能代替二皇兄去办这件差事,请父皇恩准。”
皇帝的眼皮跳了一下,没置可否。
梅峥璟却在心里暗自‘哦’了一声,这个梅梁昕不惜忤逆父皇的意思原来是想一鼓作气揽下江南的差事啊。
他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趁着梅袁泽一句话说错,不但把谋刺梅馨甘被这盆子臭狗屎扣在了他的头上,还顺带着把江南谋乱这事也都统统推到了梅袁泽的头上,如今又想着揽处置江南一事的大权。
若是被他给争取到了这个差事,那楚靖堂完全就可能被他掣肘,江南一事恐怕就是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这事绝对不行!
梅峥璟的心头飞快的一转,突然就‘呜呜呜’的哭出声来。
养心殿中的众人都是一愣,就连皇帝都投过来了一抹询问的眼神,“老五当殿痛哭,这是怎么了?”
“儿子失礼了,”
梅峥璟并没有躬身行礼,也没有自称‘儿臣’,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有些哽哽咽咽的说道,“儿子只是心头实在太难过了,二哥犯了错闭门思过,馨妹妹也受了伤昏迷着。这大正月的都是怎么了?难道咱们梅家今年流年不利?是祖宗要告诫咱们这些不肖的儿孙些什么么?”
微微一顿,梅峥璟继续期期艾艾的说道,“儿子这心头实在是太难受,又没有别的法子,就想着去家庙里斋戒一个月,求列祖列宗抱怨咱们一家大小,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皇帝还没有说什么呢,一旁的太后娘娘就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梅家这一代的儿孙里终于有一个孝顺的了,真是我佛慈悲、我佛护佑啊。”
皇帝的脸上就闪过了一抹思量来,扫了一眼等着差事的梅梁昕,目光掠过了一直沉默无声的梅仁文,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垂泪的梅峥璟身上。
“璟儿确实是个孝顺的,”
皇帝声音温和,带着丝丝的勉励,“你能如此心疼兄长、挂念妹妹,朕心甚慰。至于你说要去家庙里斋戒祈福,也是一个很好的法子,倒是和父皇想到了一起了。不过,”
皇帝的目光掠过了还在期待着的梅梁昕,继续吩咐道,“如今父皇的身子骨弱,经不得打熬了。你一个人去家庙祈福分量上还是有些不够,不如你们几个成了年的皇子们一起去,有你们替父皇分忧,朕心里也会踏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