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孙婆子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香嬷嬷的一个旧时的小姐妹,上一次香嬷嬷来的时候和这个孙婆婆叽叽咕咕的说了半晌的话呢,想必舍嘱咐她什么了,老夫人打发了她进宫送信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唐嬷嬷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恭敬的应了一声,“是,老奴这就去。”
“哦,还有一件事,”
老夫人唤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唐嬷嬷,“你也应承了四丫头一块手帕子是么,赶紧打发人把料子给她们送过去吧,赵氏也算是个手巧的,一个晚上也能给绣出来了。”
老夫人对三姨娘母子三人还真的是上心了啊,唐嬷嬷心头了然,对于自己今后如何和三姨娘相处也有了一个新的考量。
大年三十儿的夜似乎比平日里更加的深沉一些。
在深沉的夜色掩映下,宁远侯府内院不少院子的灯都亮到了很晚,院子里各处隐蔽的小路上也时不时的有黑影小心翼翼又匆匆的飞驰而过。
只有梅香苑显得异常的安静,从小姐到丫头房子里都早早的熄了灯,似乎在为明日储备着力量。
不算人们是忙碌还是悠然,宁远侯府的夜还是一点点的过去了,东方渐渐的露出了一层浅浅的肚皮白来。
足足的睡了一夜,殷绮罗心满意足的睁开了眼睛,慢慢的坐直了身子她自己披上了外衣。
花翎就逸草两个丫头听到里屋的动静,蹑手蹑脚的一挑帘子进来,手里捧着殷绮罗昨晚就吩咐让准备下的衣饰。
没有穿华贵的孔雀氅,更没有戴金灿灿的纯金首饰,殷绮罗选了一件普通的灰鼠大氅,头上的钗环也都是普通世家小姐惯常戴的,就连她的脸上都没有用最名贵的脂粉。
如此一番收拾,殷绮罗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内宅小姐,和昨日那个光彩照人的侯府嫡小姐兼职判若两人了。
尤其是她的脸上,不知道逸草那个丫头用了什么法子,不但遮住了那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竟然还蒙上了一层灰败之色,似乎是一个大病未愈的病人一般,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摇头惋惜的。
花翎围着装扮成这样的殷绮罗转了好几圈,禁不住绷紧了小脸,不甘心的小声嘟囔道,“小姐明明是倾国倾城的,为啥偏偏打扮成这样呢?今儿可是大年初一,哪家的小姐不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啊?还有啊,小姐这样妆扮岂不是等着让牡丹阁那位更得意了么?”
“她都被打成猪头了,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黄杏不屑的瞄了一眼牡丹阁的方向,微微的有些得意,“今儿她还能不能出门还不一定呢。”
殷绮罗微微的摇了摇头,她了解殷云仙,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就像上次她宁可给自己将来留下隐患都要及时把伤口消了疤痕,昨天不过是挨了些拳脚,她一定会有法子的。
大年初一的这场大戏要是少了殷云仙,她会觉得少了很多的乐趣的。
这些话殷绮罗没有和丫头们一一说的分明,她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细细的瞅了半晌,知道确认她看起来就是个大病未愈的样子,没有半点瑕疵了这才带着丫头们出了门。
依旧是留下黄杏看家,殷绮罗在花翎和逸草两个丫头的搀扶下缓缓的走向了松鹤堂。
由于严氏被禁足,这一年她们姐妹几个都要随着宁远侯府里的老夫人一起进宫谢恩的。
四小姐殷悠华早早的已经到了,远远的看到殷绮罗主仆过来,一身盛装的殷悠华快步的迎了过来,“二姐姐过来了,您……”
话没有说完,殷悠华的脸色就微微的变了,担心的问道,“二姐姐,您、您这是怎么了?”
殷绮罗用眼梢的余光扫了一圈那些神色各异的各院仆从,适时的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拿出了帕子来揩了揩嘴角,殷绮罗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哎,也不知道怎么的,昨儿晚上睡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呢,今儿早上就浑身乏力,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这脸色就更看不得了。”
殷悠华一脸的担忧,蹙着细致的眉峰记得惊叫出声,“啊?!那要不要赶紧去请个大夫来?这么大冷的天的,二姐姐怎么还出门了?”
“不妨事的,”
殷绮罗轻轻的摆了摆手,“今儿是进宫谢恩的大日子,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对我多有照应,我无论如何也得去给贵人娘娘们磕个头的,我特意多穿了一些衣裳,不会有什么事的。”
看到殷绮罗说的坚决,殷悠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好了,想了一下说道,“这些大事妹妹不大懂,既然姐姐决定要去,那妹妹就陪着姐姐,若是你感觉到不好可不要硬撑着,一定要告诉妹妹啊。”
殷绮罗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不屑的嘲讽远远的传了过来。
“哎吆,这才多大的功夫啊,就这么亲热的姐姐、妹妹的要好起来了?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同母所生呢。”
随着刻薄的言辞,打扮的一身光鲜的殷云仙在丫头的簇拥下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
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涂上了厚厚的胭脂,遮住了昨日的红肿,也遮住了她昨日的狼狈,仿佛她一直就是这么高贵不可侵犯一般。
花翎和逸草相互忘了一眼,想起了小姐说过的话,禁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望向殷云仙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幸灾乐祸。
其他的仆从们没有花翎和逸草的胆子,她们只敢用眼梢的余光悄悄的打量着这位昔日无比尊贵的三小姐,心里却在回想着昨日祠堂前那个披头散发、一脸红肿乌青的疯丫头。
殷悠华没有注意丫头婆子们的眼神,听了殷云仙的讥讽,她眼神一厉就要上前和她理论一番。
殷绮罗却轻轻的拉住了殷悠华的袖子,冲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仿佛没有听到殷云仙的话一般,殷绮罗瞅了瞅殷悠华新换的帕子,满是赞赏的说到,“妹妹这块帕子真是鲜亮,花色更是雅致,和你这身衣裳最是相配了,比起那块强撑起了的富贵牡丹强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