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老人家穿着素色长袄,恭恭敬敬地对阿登和林百灵微微欠身,然后像是有所感,布满阴翳的眼睛转动一下,看向阮方妤那条盘着林述的手腕袖口。
进入大蛇庙后,阿登和林百灵分别给那蛇像上香跪拜,然后才缓缓绕过进入了后面的宅子。
后院是一个大池塘,院子里站着一个老人,正用手捻着桃树的细细枝条打量上头新开的花苞。
“南叔。”阿登轻唤一声,那老人便缓缓转过身来。
一行人缓缓走过去,阮方妤走进以后才发现那南叔似乎是个眼盲,这时候一双苍老的眸内尽是眼白。
阿登走在最前面,等到了南叔面前便微微低下头,任由男人试探着将手掌放在他的头顶放置一会,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些什么。
“南叔,林少受了伤变回实体,还不小心咬了人。”
后面的裴祤听见阿登这么说,脸色立马变了。
阮方妤回头看他,他这才收敛了一些,但嘴里却还小声嘟嘟囔囔这什么“什么叫不小心,我看就是诚心的。”
实在拿他没办法,阮方妤便也不管他,扭过头专心看着那位南叔的反应。
老人听了以后似乎没有多么惊讶,只是有些忧虑的捋了捋下巴上那稀疏的短胡须。
“这可就难办了,解铃还须系铃人。”
虽说这座寺庙并说不上有多庄严,可就连平日嚣张惯了的林百灵走进来都熄了声响,于是阮方妤三人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全权交由阿登来交涉。
这时候阿登一听便懂了,有些尴尬地扭头看了一眼立在后面面色清冷的男人。
“您的意思是……如果要解毒,便要先让林少恢复原样。”
南叔轻轻点头,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接着又补了一句:“若是要让林述变回原样,还得抓紧时间休养生息才行,按照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收到了重创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可是这位霍先生的蛇毒若是发作该怎么办。”阿登有些尴尬地问道:“恢复原态需要多久时间?”
南叔轻叹一声:“若是想要寻求救治的方法,那你们恐怕走错了地方。”
不只是阿登没反应过来,这次一圈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当他准备继续问时,却听后面的裴祤忽然开口了:“我知道了,你们蛇族整天就是这个毒那个毒的,治病救人跟你们没什么关系,要救我哥还是得去狐族,我们走错地方了。”
他自己琢磨着说完这些话,然后朝着阮方妤和霍安垣一招手:“走吧。”
阮方妤一愣,正想偷偷拽着他问这样会不会有些太不礼貌了,边听身后的南叔忽然喝道:“是谁刚在我们蛇族说这样的话!”
霍安垣一直没动,因为中了蛇毒的缘故他此时已经是全身冰冷,即使此刻沐浴在阳光下也无法改变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事实。
闻言他侧眸看了一眼裴祤,眼神中却没有半分斥责。
于是两人视线这么一交接,阮方妤莫名就感觉似乎从他们俩的神情中窥探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密谋气息。
果不其然,裴祤与他哥对视一眼以后,便理直气壮的开口了:“我是黄鼬族的小祤,你们家少主咬的就是我哥。”
“……”
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阮方妤也不能更服了。
可惜南叔也没那么容易被骗着,这会儿听了无语凝噎,然后缓缓道:“你刚才还说自己是狐族的,要回去,这会儿又冒充人家黄鼬族,要点脸好吗?”
“……”裴祤这下总算垮了脸,跟一脸无奈的阮方妤对视一眼,又瞅瞅他哥黑成煤炭的脸,总算没再瞎说。
“对啊,我就是狐族的,怎么了,你们这里没有解决的方法,我总不能看着我哥去死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压根没点好气,就连阿登都露出了焦急的神情,像是在谴责他的语气太过于肆意。
可南叔听了以后却是笑了起来:“裴祤,这么久没见,你倒是跟你父亲越来越像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明显一愣,就连裴祤都有些恍惚。
他扁扁嘴,然后说:“您认识我父亲?”
南叔轻笑一声:“我和你父亲原本还算好朋友,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这句长辈惯有的打招呼台词一出来,裴祤总算憋不住了:“行吧,别客套了,真的没办法吗?”
南叔也正了脸色:“要么去黄鼬一族寻求帮助,他们有解毒之法,否则便去狐族吧,反正你现在不是长老了吗?应该也有些特殊职权。”
裴祤闻言又是一个白眼,要他去找黄鼬一族寻求帮助,简直就是打他的脸。
他本就最为痛恨那些心肠歹毒的家伙,这时候巴不得离他们远点,于是这时候很快便定下了去处。
“走吧,我们回狐族去。”
阮方妤和霍安垣自然没什么意见,他们如今首要解决的事情本就是解毒。
既然蛇族没有方法,便只能抓紧时间赶往狐族。
霍安垣如今脸色已苍白无比,整个人看着就像是电影中的吸血鬼一般脸色惨白,高贵又矜骄。
阮方妤蹙着眉让他走在前面,正要出大院的门槛时,却听身后的南叔忽然又开了口。
“这位小姐身上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倒像是拥有着……前世今生的记忆。”
阮方妤要迈出院门的脚步猛地一直,然后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老人。
南叔此时正对着她的方向,一双苍老的眼紧紧闭着,脸上也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旁边的林百灵听得一头雾水,这时候看着阮方妤紧绷的神情,有些纳闷地小声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你……”阮方妤已无暇顾及其他,只能愣怔地看着分明眼盲,却让她有种被看穿内心感觉的南叔。
她想要借此机会问个清楚,可那南叔说完那句话以后却是背过了身去。
“你们赶紧去解毒吧,若是小姐心中还有疑问,解决完眼下的事情不如抽空来探望老朽。”
阮方妤愣怔片刻,将眼底的惊愕逐渐收进,心间却忽然开始涌动着不可置信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