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一边松土一边将种子埋进土里。
旁边拿着工具和种子的女佣小心翼翼开口，“太太，您的电话一直在响。”
周念嘴角上扬，看来秦韩霜已经听到录音了。
疯狂给她打电话。
内心的煎熬，慢慢被害怕折磨。
这种感觉比直接杀了她更难受。
“随她。”
“是。”
“太太，你这种的什么花啊？”女佣好奇。
大半夜突然要种花，让她摸不着自家太太的想法。
“茶糜。”周念头也不抬道。
“茶糜？”
第一次听说，女佣表示困惑。
周念站起身拿过水壶浇水，“等这花开，春天也就结束了。”
可惜了。
你等不到花开的时候。
秦韩霜。
这漫长的冬季将会是你最后的赞歌。
患病前，她一心想着逃离就好。
哪怕重生，权势对于人的压迫始终是座大山，光是看一眼骨子里的畏惧就会被唤醒。
可现实一次次告诉她，强者对弱者不会有真正的怜悯。
无论是顾谨时的偏宠占有，还是沈南柯的假意亲近，都不过只是他们对弱者的剥削。
最终只是为了他们自己。
周念洗了手，朝卧室走去。
一路上用手机选墓地，给她那未出世的孩子。
她要让他们跪在墓碑前深深忏悔！
*
经过试探。
顾谨时撤了保镖。
周念找了家靠海的酒馆。
没过多久，秦韩霜风尘仆仆地赶来。
秦韩霜把包包砸在椅子上，怒道：“周念，你到底想干什么？！”
昨晚周念发的音频并不是证据而是常宠儿和秦大海的对话截取。
【顾太太说了，只要你交出证据，出庭作证，顾太太会帮你还债。】
后面能听到秦大海的声音，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秦韩霜听完被吓得半死。
周念穿着高领毛衣外面搭配黑色大衣。
怕被人认出，脸上带着黑色墨镜。
整个人散发着强烈低压的气息。
瘦尖的下半张脸冷不丁浮出笑，“偿、债。”
偿债二字说得极缓慢，宛如剔骨刀搜刮着秦韩霜的背脊，慢慢僵直。
秦韩霜心里有鬼自然知道周念在说什么。
她迟疑，底气不足，“过...去了，这么久，没有人会相信你！”
夏柔的事情。
秦韩霜都打点好了，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除了那个秦大海。
周念偏头故作惊讶，“啊，忘了告诉你，我见了一个人，叫秦大海。”
秦韩霜面色一点点凝固。
周念又故意添油加醋，“我还给了他很多很多钱，估计你现在都联系不上他了吧？”
秦韩霜脸色彻底由愤怒转变为紧张。
昨晚她给秦大海打电话，的确打不通。
周念低头抿了口酒，一切尽在掌握中。
秦大海躲债，电话肯定打不通。
不止秦韩霜，周念也联系不到他。
不过不重要，秦大海只是个手段。
秦韩霜才是目的。
擒贼先擒王。
秦韩霜握紧面前的酒杯，手心已经出了汗，“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念慢悠悠开口，“看在你照顾我爸这么多年，我给你个机会，主动自首，不然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个罪人，尤其是我爸。”
她的每一字都很轻，却如千斤重的铁压在秦韩霜的心里。
冷汗还在冒，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窗外海浪不停翻滚，呼啸狂吼。
俩人静静对视，彼此眼里都有恨意。
寂静的风暴缓缓升腾......
秦韩霜突然笑了，末尾心虚的笑昭示着她的负隅顽抗，“你到底不懂男人，他们都薄情，你以为你爸会因为夏柔跟我撕破脸皮？”
“哈哈，周念，你太天真了，我陪在他身边这些年，无微不至，处处讨好，替他省了很多事。”
秦韩霜倾身，声音压低，“比起你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母亲，我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大多数男人不仅喜欢权衡利弊更喜欢掌控的感觉。
夏柔家境优渥，周爸爸掌控不了她。
秦韩霜则不一样。
本以为能激怒周念，没想到她莞尔一笑，“我本来因为怜悯你而自责，现在好了，一切回归正轨，法庭上见。”
周念并没有告诉秦韩霜，她掌握了多少证据免得节外生枝。
秦韩霜咬牙警告道：“周念，不要以为嫁给顾总你就可以乱冤枉人，想要起诉我也要有证据！”
她现在不知道周念手里都有哪些筹码。
想要通过激怒周念来达到目的。
周念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双手撑在桌面，墨镜后的眼危险眯起，“上了法庭你就知道有没有了。”
秦韩霜拍桌而起，四周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
可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低声道：“周念，你别逼我，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妈妈一起。”
周念表情风轻云淡，夏柔早就被转到了国外。
周家的人这些年对夏柔冷漠至极。
以至于周念把人转院都无人知晓。
她上前一步，弯腰在秦韩霜耳边低语，“你试试，我听说妹妹正在准备出国深造，如果此时传出不好的消息，你觉得大学还会录取她吗？”
秦韩霜没想到周念会拿周秀秀来威胁她，她双眸睁大。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地警告，后一秒眸光里全是深深的恐惧。
秀秀是她最珍视的女儿。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秦韩霜声音颤抖，“周念，你敢！要是秀秀出了什么事，我一定和你拼命！”
真是一个好妈妈。
周念冷笑。
夏柔也曾如此爱她。
秦韩霜剥夺了周念被爱的权利。
周秀秀却能被爱。
“呵，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周念推了推墨镜笑容甜美。
秦韩霜望着周念离去的背影。
身形摇晃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沉默了半响，她突然发疯将酒杯砸在地上。
周围的人纷纷不满地盯着她，就连酒馆老板也有些不耐。
“损坏东西是要赔偿的。”
“我赔！”秦韩霜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摔在桌子上。
她这个表哥还真是给了她好大一个惊喜。
早知道当年就不保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废物！
竟然敢背叛她。
手指捏紧，秦韩霜面部表情异常狰狞，还吓跑了几个顾客。
老板本想赶人，但又怕惹上事，以后不好做生意，也只能忍下来。
*
顾谨时半夜回家。
周念已经睡下了。
他放轻脚步，洗漱完躺在床上。
周念背对着他，呼吸平稳。
顾谨时想起之前，俩人一起吃饭的场景。
第一次。
他有了家的感觉。
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回想起最初。
他曾撞见周爸爸规训周念。
“不是不准你穿短裙，而是要在适合的场合穿。阿念啊，美丽无罪，怀璧其罪，爸爸是担心你。”
“阿念，待人处事要温和，不要太过偏激，这世上没有永远的赢家。”
周念低头乖乖听训。
周爸爸会教周念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些从来没人教顾谨时。
故意接近周念前，他选择了沈南柯。
因为在周念面前，他总会自卑。
她虽呆板，品行却端正，不求利益也要参加公益活动，不做宣传，不博流量。
和她相比，顾谨时自知是个人渣。
只是后来。
人都贪恋美好。
哪怕一瞬间触碰。
顾谨时一开始想协议结婚，并没有打算碰她，等到达到目的后就离婚。
然而人总是不满足短暂拥有。
尤其是周念还那么喜欢他。
真心和假意，有时候他都分不清。
因为一时意气犯了错。
他如今和周念走到这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
刘禹告诉他这叫喜欢。
他不懂什么叫喜欢。
从没人告诉过他，他的家族里没有真爱。
父亲更不是一个好榜样。
但他现在很贪恋与周念在一起的日子。
突然他想信神。
可地狱里也会有爱的神光吗？
听到身边传来顾谨时平稳的呼吸声，周念缓缓睁开眼睛。
她坐起身，拿上手机缓缓朝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