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置来到静静家,看模样好像非常不耐烦,连敲门都是急不可耐的,咚咚咚,还没等里边回话,又继续敲,敲得可谓又重又急。
正敲着呢,门打开了,静静一把将刘置拉了进去,随后又将门关上。
刘置:找我干嘛?
静静:你这么凶干嘛?
我哪里凶你了?我这不是问你嘛。刘置嘴上虽这么说,但语气和神态一眼便知。
静静:问我?你这一问就知道你不耐烦了,你看你那模样,还问我,烦了直接说,我没事。
刘置:我没烦你,你看你想到哪去了,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啊,这大白天的,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静静:怎么办?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告诉你,你别冲我这副模样,我可不是你家那个丽丽!
这句话把刘置说愣了,他头一次听到静静说出这种话,跟以前那个让他迷魂颠倒的温柔如水的女孩大庭相径,有点豁出去的样子,不,不是豁出去,这摆明了是有把柄在手里不怕他了。
刘置:我哪会烦你啊?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刘置突然亲了一下静静,却被静静一把推开。
静静:你烦也好,不烦也好,有什么事咱俩当着丽丽一块说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刘置:你什么意思?
静静:我哪有什么意思,是你烦我了,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
刘置:唉,我再说一遍,我没烦你,我真是说的这样,以前咱俩都是定好了星期三、星期五见面,今儿星期天,刚好丽丽在家,这得亏我没在家,要是在家丽丽肯定怀疑,再说我正办着事呢,你打电话说什么也让我来,不来就怎么样似的,你说我能不急吗?
静静:行,我知道了,你去办你的事去吧。
静静说完就坐到了沙发上,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把刘置彻底晾那了。刘置又生气又无奈,他不敢走,这个节骨眼上一旦走了静静指不定干出什么来,当然,他是怕静静干出什么来,别的不说,单那句“有什么事当着丽丽一块说吧”就足以让他忌惮了。
刘置:我来了还走什么。
刘置坐到静静旁边,装模作样地一起看电视。
静静:一边去!
刘置:就不一边去,气死你。
静静白了一眼,往旁边挪了挪,她挪刘置也挪,始终紧挨着她,一不留神,又被刘置亲了一下。
静静:你!你怎么还不走?快走吧。
刘置:我都来了干嘛要走,我就不走,不是,你让我来到底什么事啊?
静静:没事了。
刘置:快说啊。
静静不理他,自顾自地看电视,身子也不挪了,爱怎样怎样吧,并不是说僵持到这了,她还是有所期盼的,反正她不着急,自有着急的人。
刘置:哎呀,什么事你快说啊。
静静:怎么?又烦了是吧?
刘置:我烦什么啊?说什么让我也得来,来了你又不说,这……唉……
静静又没下文了,急得刘置真想手撕了她,脸上写满了气愤与无奈,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姑奶奶。见他这样,静静心里乐开了花,现在她可以说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刘置还不敢把她怎么样,毕竟一旦捅破了、尤其被丽丽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刘置。
静静:我没钱了。
刘置:没钱?不是刚给过你吗?
你什么意思啊?我就不能有事了?我不能买东西是吧?我不能吃饭喝水是吧?静静很不高兴地说道。
刘置:没说不能吃饭喝水啊,我是说不是上个星期刚给过你吗?这么快就花完了?
静静:上个星期?是上上个星期好吧!再说你给了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还好意思说我!
刘置:噢对付对,是上上个星期,你想要多少?
静静又不高兴了:我要多少?这还用得着我要啊?你每个星期都来,怎么一说到钱的事就装傻了?
刘置:谁装傻了?忘了忘了,你看我……
刘置说着开始翻口袋,翻了所有口袋翻出五百多块钱,五百块钱肯定不行,但也不妨试试,男人嘛,又想脱裤子又不想付钱。
刘置:这五百块钱你先拿着,再来的时候我多带点。
刘置装作一副很慷慨的样子把钱拍到静静手里,不料被静静直接扔了出去。
五万,手机转我。静静说得非常干脆。
刘置迟疑了起来,这一迟疑坏了,一看就是不想给,不可能没有,既然有,那为什么迟疑?所以这对静静来说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静静:怎么着?
刘置:给给给,我以为你要现金呢。
手机转账完成。事情到了这一步,两人的关系明显有裂痕了,当然,这种关系的存在本身就是交易,只不过由合作愉快变得不愉快了。裂痕一旦出现,想抹平是不可能的,也没必要,因为刘置心里早就多多少少有点烦了,不过想干干净净的了断更不是一件易事,就冲这五万,如果了断,不扒他一层皮静静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眼下最好先稳住静静,再者,钱已经花了,不能光拿钱不办事吧。
刘置:这回行了吧?我以为什么事呢。
静静的脸色比刚才好看点了,尽管仍尽力绷着。
刘置:哎,我来了,你打算怎么招待我?
静静:怎么招待?
你说怎么招待?刘置说着一把将静静抱了起来。
静静“啊”的一声,紧接着说道:你干嘛?
你说干嘛?刘置抱着静静边走边说。
一边是静静止不住的笑声,一边是刘置用力导致的脸红筋暴,来到卧室里,刘置将静静往床上一扔,顾不得气喘吁吁,直接扑了上去。
沙发上刚才坐的位置应该还热乎呢,那五百块钱仍在地上,如果不是这两样,刚才的一触即发似乎都没发生过。虽说和好如初是表面上的,但表面上好就行了,刘置要的就是表面上好,而静静确实做到了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其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要钱。
与其说和好如初,不如说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一拍即合。
从卧室陆陆续续传来两个人亲昵声和说话声,外边天空阴沉沉,倒也点缀了两个人此时的氛围。
静静:窗帘,窗帘。
紧接着是“呼啦”拉窗帘的声音。
刘置:有皮带吗?
静静:皮带?什么皮带?
刘置:皮带啊。
丽丽此时在家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都说“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不禁疑惑,刘置到底干嘛去了?怎么还关机了呢?还等着他吃饭呢。可不,餐桌上早就做好的饭菜到现在还摆着呢,墙上的挂钟提示下午一点半了,丽丽看看饭菜看看挂钟。
吱吱吱……吱吱吱……
这不是床的吱吱声,是陈默在摇动一个架子。自从杨哥走了以后,他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当初进货的时候人家赠送了一个架子,有一米多高,一米半长,上下两层,能升能降,一直扔到一边也没用过,现在他想在门外摆个小摊儿,能卖多少是多少吧,哪怕便宜一点。
来回摇动了几下,感觉不大结实,这也无关紧要,陈默一趟趟地拿东西放到架子上,最后又在一张纸上写下“便宜售卖”四个字,贴到架子上,这就算齐了。
他就站在门口,柜台里不能多待了,可是摆了好半天了就是没人买,倒是有看的,光看管什么用啊,他是一边干着急一边否定这个办法。
下午三点半左右,刘置从静静家出来,他看上去很慌张,出单元门下台阶的时候差点摔倒。他慌张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么长时间手机关机,又没回家吃饭,丽丽指不定打了多少电话了呢,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马上开机给丽丽打过去。
刘置: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丽丽:我怎么没打?我打了多少次了都,你手机一直关机你不知道啊?你干嘛去了?
刘置:我手机关机了吗?嗐,别提了,过马路,差点让车撞了,我就跟那人吵起来了,这一吵起来,好家伙,从车上呼噜呼噜下来七八个人,要打我,差点就打起来了,正好那谁,陈默走到这,就把我跟那些人劝开了,连饭都没吃!
丽丽:哎呀你……你怎么不看着点车啊?伤着了没有啊?
刘置:没有,差一点。
丽丽:行了你快回来吧,正好午饭还给你留着呢。
刘置:等会儿吧,我在陈默这呢,这会儿也不怎么饿了。
丽丽:那你早点回来,以后看着点车。
刘置:行行知道了。
这么一来算行了,糊弄过去了,刘置只要再去一趟陈默那里,整个事情天衣无缝。不过他还真想去找陈默,本来也是奔着陈默那里去的,半路上被静静截胡了。跟静静也算平稳着陆了,至少这一次是,两人腻腻歪歪说了很多,就是一句正经的都没有,约定还是那个约定,每个星期三、星期五的下午见面,就是不知道这种交易关系能持续多少个星期三、星期五?
刘置又拨通陈默的电话。
刘置:在店里吗?
陈默:在啊。
刘置:小说写的怎么样了?
陈默:写什么写?没心情!
陈默说的实话,刘置却不明白,好在他马上要去陈默那里了。
等见到了陈默,陈默正坐在门口发呆呢,一脸的愁容,看上去多半天的工夫像老了十岁不止。眼看一天又过去了,一无所获,房租电费明赔,怎么就没人买呢?买一个怎么了?又花不了多少钱,白送要不要?陈默在心里连连发问。
刘置:怎么坐这了?
陈默回过神来:噢,没事。
这是干嘛?刘置指着架子问道。
陈默:一天没人,想着把东西摆到外面卖吧,还是没人买。
刘置:这不是有人没人的事,先抬进去吧,咱俩抬进去。
两人一人抬一边,又抬到了店里,放到不碍事的地方。刘置拿出一支烟来递给陈默,陈默摆摆手不要,还咳嗽了一下,也不知道真咳嗽假咳嗽。刘置把自己的烟点着,又拿过一个塑料凳子坐下。
刘置:这个东西,就是有人买也挣不了多少钱啊,你当初怎么想到卖文具了?
陈默:别提当初,当初有什么好说的,其实半年前要不是我爸摔着,我也不至于这样,搞得到现在也还不了钱。
刘置:借的谁的钱?
陈默:杨哥的啊,当时我钱不够,就从杨哥那里借了五万。
刘置:杨哥……噢,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有利息啊?
陈默:没有,没要利息,本来上个月就该还人家,哪有钱啊?先拖着吧。
刘置:嗯,噢对了,哪天我媳妇要是问你,我今天是不是差点被车撞了,还差点打起来,你就说知道这件事,就说是你劝的架,听见了吧?
陈默扑哧一笑:行行,我知道,唉……让我怎么说你呢?
刘置: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默:我想哪样了?
套我话是不是?刘置笑着问道。
哈哈哈……陈默也笑了。
刘置:哎,刚才你在电话里说没心情,就因为这事?
陈默:还能为什么事?
刘置:不是,你到底还写不写小说?
陈默:写啊,眼下的事得解决吧,眼下的事解决不了哪有心情?不过我也想好了,小说的作者是咱两个人,挣得钱咱俩平分,哎,我这可是照顾你。
咱俩谁跟谁啊。刘置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眼下的事……你还差多少?
三万。陈默脱口而出。
三万块钱对陈默来说不算少,对刘置来说就算不上多了。刘置能这么问,就一定有他的目的,他在想要是差的不多的话他先给垫上,这样一来陈默可以开始写小说了,二来假如陈默张口借钱,他不也得借给嘛,毕竟关系一直不错,而且主动借给陈默既显得仗义又能在以后当个说辞,比如当初我可是主动借钱给你,怎样怎样的。
不过之前还给了静静一个五万呢,加上现在的三万就是八万,这么一算,就很值得刘置斟酌了。
刘置沉吟着:三万……
陈默:其实当初打算跟你借钱的,一想算了,不想因为钱搞得不愉快,我知道你这个人其实挺仗义的,万一我一时还不了,你肯定也不会怎么样,主要是我怕,我怕因为钱闹得咱哥俩生分了,毕竟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嫂子呢,不过你现在不能不帮我了,我确实没办法了。
刘置:可以,你什么时候要?
陈默:你先听我说,你来之前我也想了,把这些货全处理掉,不卖这个了,卖玩具。
刘置:玩具?
陈默:对,玩具那个东西利润特别大,有哪个小孩儿不喜欢玩具的?不过也挺贵的,随便一个就几百,有的还上千,光进货就得花不少钱,所以……我想给你借五十万。
五十万?刘置瞪着眼睛问道,接着又说:别说我没有,就是有,五十万也不是个小数啊。
陈默:你先别着急,五十万,两年的期限,到时候我要是还不了,我那房子你拿走,我那房子怎么着也得值个大几十万吧?
刘置:问题是我没有啊,要说三万两万,那没问题,五十万,真没有。
陈默:你再想想,我跑不了,我也不会跑,我那房子更跑不了,咱俩几乎天天在一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置:不是,不是要写小说吗?怎么又卖玩具了?
陈默:不冲突啊,卖玩具影响不了写小说,你知道为什么吗?要是什么事都没有,我这样也挺好的,半年前我爸摔着,我硬是拿不出钱来,这次是过去了,以后呢?我爸妈年龄越来越大,保不齐哪天又出事,我总不能再借钱去吧?你说是不是?
刘置:话是这么说,可我真没有啊。
陈默:我不是说了吗?你再想想,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对了,小说的事我构思好了,是一个有家室的男的,在外面又找了一个情人,时间一长,这个男的有点厌烦情人了,就想着怎么甩掉,情人不甘心,有意把事情闹大,这个男的就起了杀心,于是就想着以什么方式杀了情人又追查不到他,这么一个故事。
不久之后刘置就走了,他的心情很复杂,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好好想一想,租他店铺的一个烟酒超市的老板跟他打招呼,他都没理人家。
五十万,这对任何一个平头百姓来说都不算少了。刘置不是没有,说没有那是撒谎,在借钱问题上,说没有是一个被理解、可原谅的给面子的拒绝理由。陈默一直强调让他再想想,说明陈默知道他有这些钱,甚至更多。既然知道他有,他要是不借给,朋友关系准伤了,可要是借给,五十万未免太多了。
球踢到他这边来了,怎么办?给静静一个五万,现在陈默又张口借五十万,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刘置一阵阵的老头疼。
再想到那个故事,刘置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跟他的现状简直太像了,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并没有起杀心。陈默不可能知道他跟静静的事,无非巧合罢了,但总觉得是把这桩丑事摆到了明面上,就真的如同静静把事情闹大了一样。
单纯就故事而言,不可谓不俗,跟其它的犯罪小说套路差不多,但小说这个东西体现在文字魅力上,只要写的好,句子优美,逻辑合理,那么就能称得上可圈可点,所以故事倒不是多么重要。
丽丽在家忙活坏了,刘置的话她信以为真了,一说中午没吃饭,心疼。把中午的菜合到一起,又买了好多菜,又荤又素的,搞了一桌子,一看时间还早,再包点饺子吧,两个人的饺子很快就能包完,全做好了这才给刘置打电话。
丽丽:你回来了吗?饭做好了。
刘置:回来了,上楼呢。
丽丽赶紧又把刘置平时喝的酒拿出来,倒上一杯,就等刘置入座了。
刘置本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一进门立马换成了亢奋的嘴脸,一边描述着和所谓的那些人如何争执的,一边装作“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吃菜,一个嘴都不够他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