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东风给陈语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应该开车往哪走,索性就在路上随便开。
陈语是成东风此时唯一能想到的“救世主”了,他亟需陈语给他指出一条明路。从公司出来后他的内心就一片慌乱,虽然他曾经无数次认为自己早就做好了被判刑的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谁能不贪恋万丈红尘呢。
当陈语给他回微信的时候,他竟然不知不觉开到了茶舍,他从聊天记录里找到陈语发给他的密码,轻车熟路的开了锁,站在茶舍里又不知该干什么。
鸟儿短暂的安静后集体鼓噪起来,虫子也在一些看不到的角落里叫起来,一股霉味儿和鸟雀的粪便味儿渐渐浓郁起来,这让成东风更加烦闷不堪,甚至想对这些聒噪的家伙破口大骂。
陈语的诈骗案还没开完庭,庭审期间手机设置成了静音,进入到别的辩护人发言的环节,她偷偷看了眼手机,发现十几个未接来电,又看到茶舍的监控弹出消息——成东风像个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在开店里的密码锁。陈语暗骂这人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烦死。
她用卷宗盖住手机,偷偷给成东风发了一条微信:有事儿吗?正在开庭。
成东风拎着密码锁站在茶室门口给陈语回微信:哪里开庭?什么时候结束?急事儿。
成东风赶紧出门,急急忙忙的又给门锁上,然后开着车奔向西海区法院,总算是让他觉得有了方向。
成东风把车停在法院大门边上,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忍不住给陈语发微信催促她早点出来。
陈语回都没回,她又不是法官,几点结束她说了算吗。
成东风等的无聊,信步进了法院,推了推大门,竟然不开。这时,一位保安探出头,“干啥的?”
成东风退回几步,随口胡诌道:“立案。”
保安探出身子,告诉成东风前方右拐去诉讼服务中心,这里是办公楼,立不了案。
成东风按照保安的指示往前走,果然找到了诉讼服务中心,就自觉在门口排起了队。前边的人手里都拿着材料,唯独他什么也没拿。
“去哪个部门?”安保再次拦住成东风,“身份证。”
成东风从兜里掏出身份证,安保核对完见他什么材料都没带,揪着不放,“材料呢?”
“不知道立案都需要啥材料,先进去问问。”
成东风当年也是经常进出法院的,知道安保人员没有权利拦住他不让进。此时此刻,只有马上见到陈语才能缓解他就要被抓的焦虑。
成东风硬着头皮往立案区域走去,立案窗口不远处有一张桌子,上边放着起诉书、证据目录等的模板,他在那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当他发现安保人员忙着给新进来的人安检和登记时,赶紧悄悄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他要去刑事审判庭找陈语,即便说不上话,早一点看到陈语也让他好受一点。
成东风抖抖西服衣襟,挺直腰杆,自己看上去还是很像成功律师的嘛。一间一间的法庭查看,终于在靠近走廊尽头的地方找到了“刑事审判庭”。
他反复确认只有这一间是刑事审判庭,就悄悄推开后门,没想到立刻引起了法官和法警的注意,整个法庭上百号人齐刷刷看向他。
“干啥的?”法警问。
陈语平日最爱看热闹,今天一打眼看到成东风正望向辩护人席位的脸,脏话差点脱口而出,但话出口却是在帮成东风打掩护。
“我助理,想旁听一下。”
法官因为庭审被打断而稍有不悦,但也没把成东风赶出去。
十一点二十,庭审终于结束了。
陈语收拾好东西问成东风:“老板是来检验我的真实水平么?”陈语虽穿着细高跟,但是走路风快,成东风被迫甩开步子跟上。
陈语在大门口找到了成东风的车,成东风远远就开了锁,“你先上车。”
成东风过来后随手撕下罚单,嘘寒问暖,“中午吃什么?下午还开庭吗?”
陈语下午还要继续开庭,说喝点咖啡就行。成东风小声嘟囔:“没有你咖啡店都要倒闭一批。”
最后,二人也没找到一个好去处,成东风又绕回到法院附近找了个停车位,转身气沉丹田对陈语说:“我必须要去自首了。”
这句话像烟花一样在陈语脑袋里轰然炸开。这人恐怕是有被迫害妄想症?隔三差五就要去自首,病症缓解了就忘了这茬。
有病也不要紧,好歹别可着她一个律师折磨啊。
“嗯。”陈语敷衍地回应。
“你也觉得我应该去自首?”成东风面色凝重,看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为什么突然又要去自首?你们公司是不是进入瓶颈期了?”
陈语就差直接说大哥你不要瞎折腾了,但是在成东风听来,陈语简直料事如神,句句话都直指他现在面临的困境。
“领导,你是不是应该去自首我不好说,但是你能不能出来,你不得研究下么?”陈语坐在成东风宽敞的后排座上,心想,真会享受。
“有道理。”成东风点点头,看一眼陈语,“那你下去啊。”
逐客令来得猝不及防,“这就聊完了?”
成东风急匆匆地说:“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先确认取保候审的事情,回头再来找你。”
大哥,那你这是来找我干了个啥?陈语下车,关车门,成东风从缝隙里又冒冒失失地说了句:“投资人发觉公司不对劲了。”
就连说出这句话成东风都觉得心有余悸,好像下一秒投资人就会组团去报案,警察就会第一时间来抓他。
陈语还没说出“再见”,成东风就把油门踩到底了,车子箭一样蹿了出去。
“有病。”陈语在心里把白眼翻上了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