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罪认罚先做了吧。”
陈语已经跟林检商量好了，成东风可以做认罪认罚，至于量刑，陈语不再跟林检拉扯了，因为成东风就算判九年十一个月都不能平息民愤，就算林检给了七到十年这么个量刑区间，法官也会顶格判的。
“量刑怎么量？”
陈语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成东风，问他：“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表达，我会帮你去争取的。”
成东风想了想，“能比十年再低点么？”
“七到十年。”
“那我也有可能判七年呀。”
成东风露出了期待的笑容，陈语觉得这个玩笑还挺无聊的，但至少证明他心态还不错。
“你跟检察官商量商量，七年他不抗诉就完了呗。到时候我再上法院找找人，这样我减减刑，是不是五年多就完事了？现在我已经呆了快一年了，最多还有五年我就出去了。”
成东风在畅想中露出了热烈的笑容，好像他说得能实现一样。
“不是泼你冷水啊成总。”
“你这么说就是准备泼我冷水了。”
“你这个案子的体量，十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成东风拿出辩论的劲头，“我没退赔吗？清偿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了吧？我没花钱没找人吗？我托的关系还不够硬吗？枪毙我得了！”
“这个罪名暂时没有死刑，现在死刑是注射而不是枪决。”
陈语没想到清醒理智的成东风在这个关头跟林达一个德行。
“你从上到下打听打听，谁没收到我的钱？拿了钱就要替我说话。你说的林检没拿到吗？”成东风一脸傲慢。
“林检收你钱了？什么时候？谁送的？”
陈语承认自己在这种事情上没有经验，但她不太相信林检会做这种事情。
成东风目光转向别处，看似在闹别扭，其实是逃避这个话题。陈语马上明白，他是真在这些事情上花钱了。
“我不问是谁帮你花的了。”陈语说完见成东风的表情轻松了一些，问他：“你确定这些钱林检收到了？”
成东风低着头，闷不做声，陈语明白他就是给自己花钱买个心理安慰，既然当事人自己愿意花这个钱，她就没必要多说了。
“所以认罪认罚还是要做的，七到十年你认可不？”陈语又重回正题。
成东风点点头。
“有罚金，我听林检的意思是二百万。”
成东风一听这个金额，眼睛一瞪，“你看五百万也是他能决定的，二百万也是他能决定的。”
陈语不想听他胡说八道，“二百万是根据情节来的，你清偿工作做得好。”
成东风轻蔑地撇撇嘴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把罚金的数额分别告诉蒋玉婷和成思敏，把不交罚金会产生的后果也跟她俩说一下。”
陈语点点头，心想你真是个人才，外人骗你的话你说信就信，对家里人的心思是测了又测。
蒋玉婷一听这个数额就炸毛了，自己刚掏出一大笔钱，现在又要让她出钱，没完没了的，非把她那点钱儿搜刮干净了不可。
“没钱！”
她把对成东风的情绪都发泄到了陈语身上，再加上本来就对陈语极不满意，仗着前两次关键时刻自己出钱又出力，什么难听的话都喷了出来。
陈语把手机扔在一边儿，等蒋玉婷那边骂完，才挂了电话，平息了一下心情，又给成思敏打电话。
“陈律师我明白了，您给我个最后期限，我现在就去准备。”
成思敏一听认罪认罚对父亲的影响如此之大，马上表示一定完成任务，但是确实没有这么多存款，她也不问其他亲人各自需要准备多少，只积极的准备自己需要承担的这一部分。
“半个月保险，一个月应该也没问题，实在不行到了下判决之前交上也行。”
陈语还是有些可怜这个小姑娘的，她完全不知道父亲对她的测试。
成思敏匆匆挂了电话，十来天没有动向，也没有与陈语联系，陈语都快把这个事情忘了的时候，她突然给陈语打电话。
“陈律师，我能跟你见一面吗？我在你们所楼下。”
陈语放下手头的工作，急急忙忙的下了楼，见蒋思敏拎着个大箱子站在路边。
“你怎么跑来了？”
成思敏把箱子推到陈语面前，“这是我爸的罚金，现金。”
“你专门来送钱的？”
“还来得及不？我卖了一套房子才凑齐的，还剩余一点儿，我爸还有别的用钱的地方吗？婷婷阿姨跟弟弟怎么样？要不要把剩余的钱给他们？”
陈语笑了，看来她把成思敏想得太简单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问问你爸什么意见我们再处理这些钱。”
陈语去地下车库把车开上来，钱放进后备箱，直奔看守所，她选了快捷会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成东风刚要谴责她为什么要选快捷会见，她抢先说道：“成思敏拎着两百万在外边等着，她卖了一套房子，现在用这个钱把罚金交了吗？”
不等成东风从惊讶中反应过来，陈语又说：“她说卖房子的钱还有剩余，她平时用不了多少钱，要不要把这些钱给她弟弟和婷婷阿姨救急？”
“蒋玉婷准备好罚金了吗？”
“她暂时没钱。”
成东风马上有了计较，说：“让成思敏把钱存上，回去上学，一毛钱都不要给蒋玉婷，也不要跟她联系。”
“罚金怎么办？”陈语问。
“我自有办法。”
“对了，让吕军和张军峰以后把钱都交给成思敏。”
陈语愣了一下，“那我怎么跟你老婆交代，我又要挨骂。”
“你不是她的律师，是我的律师，她有什么资格骂你？再说了，我有权利在这个家里分配资产。”
会见结束后，陈语心情极其暴躁，成东风病得不轻，他一时兴起，这么多人就要被他摆弄的滴溜溜转，关键做的还都是无用功。
但她上了车，面对成思敏的时候，又不得不和颜悦色的把成东风的意思传达给她。
成思敏竟然毫不吃惊，也没有怨言。她看着看守所，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