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律师在吗？”蒋玉婷又敲了几下门。
陈语挂了电话，给蒋玉婷开了门，她轻车熟路的拉过椅子坐下，陈语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见陈语的表情有些冷淡，蒋玉婷的脸上马上堆起笑意，“不好意思啊陈律师，刚刚电话里态度有点不好，我确实是着急了，别跟我一般见识。”
陈语没说话，这样的当事人她见多了，遇到事儿的时候把律师当做发泄情绪的工具，回头发现有求于律师的时候又假装放低姿态。
蒋玉婷突然就哽咽了，哭诉道：“你说老成这种事儿都瞒着我，我能不生气么？好歹我们也过了这么多年，一起生儿育女的，我这些年过得容易么你说？什么样的事儿我不得担着？”
说到这里，蒋玉婷终于流下了眼泪，她抽出一张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出事了知道通知我了。”说着用眼睛瞄了陈语一眼，见陈语并不接茬，就继续说：“陈律师，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是个家庭妇女，不会控制情绪，也不会说话。”
“好好好，到此为止。”陈语制止了蒋玉婷拙劣的表演，“我想你来找我并不是只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吧？”
蒋玉婷停止了哭泣，她又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又擤了下鼻子。
“陈律师，你说老成已经取保候审过了，是不是说从今天开始往前一年的时间，他就是在取保候审？”蒋玉婷迅速收起眼泪，马上切入正题。
陈语点了点头。
蒋玉婷小声问候了成东风的奶奶，“取保候审这么大的的事儿竟然背着我，合着我们娘儿俩成外人了。”
对于这些繁琐的家庭事务，陈语不予置评，不然蒋玉婷就会顺杆往上爬，这场谈话就变成了蒋玉婷声讨成东风作风问题了。
“他犯这个罪能判多久？”蒋玉婷观察着陈语的表情，一双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着，精明有余。
陈语答道：“如果只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这个罪名的话，最高刑期是十年有期徒刑。”
蒋玉婷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那他也不至于就按照最重这个判吧，是不是三五年也就出来了。”蒋玉婷的目光在陈语脸上逡巡着，想寻找出答案。
蒋玉婷还真是最典型的当事人家属，凡事敢于往最好的方向去想，总觉得自己家人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儿。
“你了解成东风的涉案金额吗？”陈语问她。
蒋玉婷想了下，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老成这个人是穷人乍富，喜欢显摆，你别看他吃穿用度好像挺奢侈的，实际上他根本没什么钱。”
蒋玉婷把手腕上的首饰往衣服袖里掖了掖。她的左手腕上戴着卡地亚的钉子手镯，还是镶钻款的，一条五花手链，一只卡地亚坦克镶钻的手表，这一条手腕就不低于二十万。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涉案金额是多少？”陈语紧追这个问题不放，她不是警察，没有非让蒋玉婷认罪不可，但既然讨论到了刑期的问题，陈语还是希望她能有一个正确的认知，不要以这种错误的观点去引导身边人。
蒋玉婷脸一沉，“这事儿哪是我能知道的。”
“五十个亿吧。”
“这么多？钱呢？我是一分没看到啊，都他妈的倒腾哪儿去了？”蒋玉婷又委屈的想哭，眼泪倒也听话，唰唰地流。
“这个犯罪数额，必然是十年。”陈语的话让蒋玉婷哭的更猛烈了，嘴里胡乱的骂着成东风，眼神却显示她仍旧在心里快速的算计着什么。
“既然必定是十年，那他还委托你干嘛？”蒋玉婷抽抽噎噎的问，眼神并不看陈语。
“辩护。”陈语不想多说，她到底在案子当中能发挥什么作用，此时此刻跟蒋玉婷说不着。
“搞不懂，辩护还有什么用？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将来恐怕是得要饭去呢。”蒋玉婷擦了擦眼泪，侧着身体，不直接面对陈语。
陈语笑了，“老成说他留给你的东西，你要放好了，保证你们娘儿俩十年之内衣食无忧。”
今天这话，蒋玉婷肯定不敢说到成东风面前，就算陈语一再的不想跟她计较，但是架不住她话里总是带刺。
蒋玉婷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不久，她换了个坐姿，“老成有什么话带给我？”她俨然拿出了一副“因为我付了律师费所以就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只负责案件，不负责传话。”陈语的话噎得蒋玉婷冷哼一声。
“我需要做什么？”蒋玉婷已经把包拎在手里了。
“不清楚。”陈语一脸真诚的看着她，说得倒也是实话，成东风本来就什么也没安排，全凭她自己发挥。
蒋玉婷听罢，起身就走。陈语目送着她气势汹汹的出了律所的大门，不晓得她会不会因为把对成东风的怨气撒到律师身上而后悔。这么看来。
实际上，蒋玉婷刚回家就后悔跟陈语起争执了。
她冷静下来之后，一直在想成东风涉案金额四五十个亿这件事儿，按照成东风的为人，如果涉案金额几十个亿，他自己没有搞到钱那是不可能的，在成东风眼里爹娘儿子都不如真金白银亲切。
成东风为了把钱留住怎么也不会把钱存在自己名下，所以除了他以外，知情的就应该是陈语了，但是今天这么一闹，陈语肯定不会给她透露任何有线索的，想到这里忍不住暗骂自己沉不住气，然后又骂成东风不是人，骂着骂着还是觉得不解气，给婆婆打电话。
电话一通，蒋玉婷也不问对面是谁，张嘴就骂，“你们的好儿子成东风被抓了，这都是你们老成家祖坟埋粪坑里了才能培养出这种后代。我也是跟着你们老成家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电话那边是成东风的父亲，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儿媳妇已经在电话那边扯出了他们家祖祖辈辈女性的生殖器官，并且对历代女性的生活作风问题提出了强硬的批评指责。老成也不是吃素的，他也来不及细问儿媳妇到底因为什么，直接扯开嗓子与她对骂上了，“放你妈的狗屁……”
待成东风的母亲听到叫骂声跑进来的时候，老成已经在声音上占了上风，并且句句没有离开蒋玉婷的女性亲属。
“去你妈的吧，老王八蛋。”蒋玉婷终于败下阵来，在挂电话这事儿上倒还算是抢占了先机。
电话那端的老成对着挂断的电话仍是扯着脖子骂了五六分钟才被老伴儿劝下来，老伴儿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竟然完全想不起儿媳妇骂人之前说了什么。
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说咱儿子被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