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东风把造假的工作又安排给了周律师，周律师苦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拒绝。
“老板，这么作假有意义吗？”周律师五官皱皱巴巴的，手不停地捋着头发。
“有没有用跟你有什么关系？按照吩咐你的去做就行了。”
成东风与周律师说话丝毫不用顾及他的感受，倒不是二人之间地位上差距悬殊，而是周律师已经习惯了别人跟他这么说话，谁要是跟他说话特别客气，他反倒不适应，还要皱着眉头与人多聊几个来回，直到把对方拉扯的失去耐心，对他说话不再客气他才舒服。
周律师还在拉扯头发，正在苦思为何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这玩意儿上。成东风没时间陪他纠结拧巴，问他：“明天能做完不？”
周律师点点头，要说这份儿胡编乱造的材料，一两个小时就能完事儿，但是他实在不明白这东西的意义所在，正在钻牛角尖的他就那么杵在领导面前。
“问你呢？回答我。”成东风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就像父亲踹一个闹脾气的孩子那样，这周律师实在是气人。
“嗯，明天。”
周律师声如蚊讷，成东风让他赶紧走，马上走，一眼不想多看到他。
要说周律师这性格变成这样，跟成东风也有关系，自打周律师入职以来，成东风总是让他做一些他理解不透的事情，从来没有耐心跟他解释各中缘由。周律师又是个有些执拗的人，他不明白的事情，就算废寝忘食也要把他搞明白。
当年周律师准备司法考试，六个月的复习时间，按说也算充足了，但第一年弃考了——他做每一道题，不管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都要刨根问底的研究明白。他不仅打乱了自己的学习计划，还总拉着同学们一起讨论，把别人的学习计划也打乱了。
因为刨根问底耗费的时间太多，所以截止到考试的时候，周律师还没染指《刑法》和《刑事诉讼法》，而这两门注定又会耗费他更多时间，所以只能选择明年再考。
执业之后也一样，庭后不是拉着对方当事人就是拉着法官继续探究他不明白的问题，着实让人头疼。
周律师晃晃悠悠的出了成东风的办公室，茫然四顾，最后坚定的走向赵嘉言的办公室。
赵嘉言与周律师在汇海财富共事多年，应对周律师颇有经验，一看周律师这样子就是又魔怔了，他马上做好溜之大吉的准备。
“赵律师，我有件事儿不是很明白，需要跟你探讨一下。”
周律师脸上挂着苦笑，这也是他钻进牛角尖后惯有的表情。
“你说你说。”赵嘉言说着穿上了西服外套，随时准备找借口溜。
“我不明白成总非让我做一份儿假的资产清单是为了什么？”
周律师一边一绺一绺的捋着头发，一边摇头。
赵嘉言如实答道：“其实我也不明白。”
“那他为什么不让你去做？”
周律师说话风格一向这么冒昧，总会让初次跟他接触的人觉得这人不好相处，情商约等于没有。
“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也是。”
如果别的同事之间这么聊天，可能是不准备维系表面上的和平了，但是周律师这么问，就是因为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么想的，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什么。
“不就是个资产清单么，做就完了，领导让咱做咱就得做，服从，别老问为什么。”赵嘉言已经拎起了电脑包，随时准备弃他而去。
“我本不想问的，但是前天他还让我做了个别的假的材料，这能骗得过谁？”
赵嘉言下意识的觉得这些假材料是给陈语的，但他打心底里排斥知晓太多这种事情，“走了走了，我要去开庭了，你先忙吧。”
赵嘉言说完就走，把周律师的“再见”远远的甩在身后，他直奔律所，准备伺机验证自己的猜想。
赵嘉言敲了敲陈语办公室的门，不等她回应就推门而入。
陈语正在看卷宗，电脑边上摊着一个笔记本，看来正在看第一遍。
陈语看卷宗的习惯是第一遍先记录下自己认为重要的信息，比如后续需要证据进一步加强的地方、口供中互相矛盾之处，这样带着问题看，效率更高。
陈语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对赵嘉言说：“我看你发朋友圈开庭去了，完事了？”
赵嘉言说：“电话太多，不想接电话了，才发了个朋友圈当幌子，歇一会儿。”
陈语看完这本卷宗，合上电脑，滴了几滴眼药水，仰着头闭眼休息，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不要问问赵嘉言成东风给她的那份儿材料到底假到什么程度。
“你接新案子了？”赵嘉言瞄了一眼她的笔记本，问道。
“对呀，非吸。”陈语抽出一张纸巾，把溢出来的眼药水擦干净，又说：“我都好奇老百姓手里到底有多少钱？拎出来个案子涉案金额都以‘亿’为单位，关键是你说现在多少起这种案件了？”
“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吗？”赵嘉言因为汇海财富的事情开始对刑事案件好奇了。
“大同小异，看来看去都是那么些事儿，能有啥特别的。”
“幸亏我当时没选刑事，周期又长，需要解决的问题又很多。”
陈语看了设置成手机桌面的行程表，今天下午有会见，不需要太长时间，就不用特别早去看守所排队，可以与赵嘉言从容的吃个午饭。
“中午想吃啥？”陈语现在就想吃点可口的，缓解下疲劳。
赵嘉言开始寻找附近有没有符合两个人口味的饭店，结果主任的助理喊他去趟主任的办公室。
“我一直以为咱们这个监控是没人看的，现在看来主任有可能是看的，她是通过监控找到你的吧？”
因为陈语记得赵嘉言直接来了她的办公室，根本没上楼的。他在这儿聊天的时候根本就没动过手机，所以陈语猜测主任是在监控看到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也有可能是别的同事说的呢。”
赵嘉言让陈语等他一起吃午饭，吃什么的选择权也交给了陈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