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东风带着赵嘉言去了栗子房镇。
赵嘉言顶替了杨大伟的位置，负责给成东风开车，成东风坐在右后方，恰好能看到赵嘉言拉长的脸和丧气的表情。
“给我放首歌。”成东风吩咐道，“连你的手机。”
“要不先连你的手机，我开车不方便。”赵嘉言目不斜视的继续开车。
“那你先靠边停。”
赵嘉言慢慢的把车停在路边，然后连上自己手机的蓝牙，“什么歌？”
“《好日子》。”
“再大点声儿。”
赵嘉言把声音又调大了一些，宋祖英老师的歌声震的车里已经有了回音，成东风脸上带着怡然自得笑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心情很好。
赵嘉言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成东风根本不在意他的感觉，反倒是像个玩弄他感情的渣男，他越是排斥，他就非要强迫他。
但赵嘉言这副要死不活一心受虐的样子让成东风觉得好笑，他心里更是升腾起来捉弄他的乐趣。
赵嘉言按照导航一直往前开，油门踩得极狠，车速飞快。
成东风的车性能好，底盘低轴距长，一般情况下感受不到车速快带来的颠簸感，但他长期坐这辆车，心里有数。
“赵律师，你是不是想跟我同归于尽。”
成东风看了一眼仪表盘，车速已经超过一百五了。
赵嘉言假装没听到成东风说话，让宋祖英老师用歌声来回答他就好了。
成东风在后排把音响声音调小，又冲赵嘉言喊道：“你开这么快着急干嘛去？”
赵嘉言也不说话，只是把车速放慢了一些，心想你自己能调节音量非让我给你调干嘛。
他又拿出手机，给音乐设置成单曲循环的模式，心想你爱听我就让你一次听个够，下次再听就是你刑满释放的时候了。
很快就到了村长老杨家里，成东风下车的时候仿佛幻听了，耳边还回响着《好日子》的旋律。
老杨家坐落在村西头，五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院子里铺着水泥，墙面上贴着瓷砖，一看就是村里条件数一数二的殷实之家。
“老杨，家里收拾的不错啊。”
成东风站在院子里打量着老杨家，门窗宽敞厚实，猪圈已经废弃，成了放柴草的地方，西边立着一排厦子，连厦子的房顶用的都是红色的琉璃瓦。
一只灰不溜秋的小土狗突然蹦出来，冲着人群吠了几声，被老杨呵斥了一句，又夹着尾巴钻回窝里。
“凑合住吧，我们农村家庭都这样，跟你们城里的楼房比不了。”
老杨一边儿说着客套话，一边儿将成东风引向家里。
老杨家的格局是进门就是厨房，左右是卧室，厨房的地上也铺着瓷砖，擦得光可鉴人。
“不用脱鞋，进来进来，你们别嫌弃我们家脏就行。”
老杨带头穿鞋进了屋子，向右边的房间走去。
“你们在这儿坐。”
老杨给赵嘉言拖来两把椅子，自己就坐在了炕沿上。
“合同。”
成东风示意赵嘉言把合同给老杨，赵嘉言拿出两摞打印好的合同递给老杨，只跟老杨微微一笑。
成东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赵嘉言，任由老杨装模作样的看起了合同。
“那么这个合同应该怎么签？”
老杨点了跟烟，还礼貌性询问赵嘉言是否抽烟。
“这个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得我们汇海财富的法务总监跟你说，他法律研究的透彻说的也明白。”
成东风翘着二郎腿，盯着赵嘉言。
“哎哟，这么年轻就是总监啊，真是厉害。我那个儿子要是跟赵总监一样有能耐我还在村里呆着干啥，早去城里享福了。”
老杨也不懂赵嘉言这个总监有多大的含金量，但是夸奖总归是没错的。
赵嘉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从两个档案袋中各抽出一张空白的合同，对老杨说：“这是两份空白的合同，每个人每份合同签两次名，其他地方可以空着，等我们盖章的时候补上。”
老杨似懂非懂，把两份合同都拿在手里，背着光对比着，“我怎么觉得几乎是一样的？”
赵嘉言答道：“确实几乎没什么区别，你可以不给村民手中留存，我们退回来的那份儿你直接填你想填的数字，你们村委会不是要留存一份儿么？”
来之前，成东风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向赵嘉言交代过了。
老杨点点头，这时候成东风问道：“不给村民手里留一份儿没问题吧？”
老杨得意洋洋的说：“那肯定没问题，以前也都是这么做，只要给他们钱就得了，非得要合同干啥？”
“对了，成总，你这个地租是一次性付几年的？”
老杨最关心的其实还是钱的问题，他在乎自己到手能有多少钱。
赵嘉言默默的坐回椅子上，这问题就不归他负责了。
“五年一付，怎么样？”
成东风的目光转向老杨，他倒是想看看老杨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他一个村长的胃口有多大？
老杨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点点头。
“不用通过你们镇政府么？”
老杨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后答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租地这一块儿与镇里没有关系。”
“老杨同志，我知道你是当村长的一把好手，你也主持过几轮到你们村买地的事情。”
老杨盯着成东风，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表明目的。
“你拿多少我不管，我愿意付的是这些钱，你一分不给老百姓，只要你能摆平他们就行。”
老杨听到成东风说的这么直白，下意识看了赵嘉言一眼，但他到底脸皮够厚，嘿嘿一笑化解了尴尬。
“在我这儿，你必须给我保证老百姓是心甘情愿，明白了吗？”
老杨看着成东风严肃的脸，只好向他保证：“你放心，放心成总，我有数儿，保证不会耽误你正事儿。”
“那就好。”成东风说。
“那这样吧，签合同的时候就让赵律师在这儿帮你吧，签好后就赵律师一并带回公司盖章，然后再给你送回来。”
赵嘉言不可置信的看着成东风，成东风却并不理他。
“会不会太麻烦赵律师了？”老杨假客套道。
“没事儿，这是赵律师的职责所在。”
成东风代替赵嘉言回答了老杨，赵嘉言面无表情的冲老杨点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就这两天，这两天我就召集开会，到时候就把合同签了。”老杨也担心夜长梦多，赶紧应承下来。
“钱怎么付合适？打你卡里还是现金？”
老杨看向成东风，他习惯于从他人的表情中、眼神中寻找答案。
“您看怎么方便？”老杨笑呵呵的问道，又抽出一只烟。
“那就让赵律师带着先进来，签字的马上就拿钱，如何？”
老杨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说这样做一下就会让成东风和赵嘉言知道他在其中昧下了多少钱，不过看成东风的态度并不反对此事，所以自己也就不必纠结了。
“那就先这么着，我们等你电话？”成东风站起身，事情已经谈妥，也没必要继续耽搁在这里了。
“别别领导，在家吃顿午饭吧？”
老杨看似盛情，但他老伴儿从头到尾都没出现，难道还等着老杨亲自下厨？
成东风回绝了老杨的提议，老杨不死心，非要表达自己的热情，“你指定是嫌弃我们这个农家饭，走走，我做东，咱们去镇上吃。”
老杨说着就麻利的换上一个半新的干净外套，“我也坐坐成总的豪车。”
赵嘉言一声不吭的坐上了驾驶位，成东风和老杨坐在后排，一起去镇上找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