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不欢而散,刺客一事尚待查明,百里末命人搜查皇宫却未将百官与家眷多留,命人严加搜查各家随侍与进内城的马车,以防混入其中。
百里末踏进御书房,御前侍奉的人见到他进门,挥手让人退下,众人不由松了口气退出殿内。
殿内灯火幽微,衬得清光帝那张沉冷的脸略显阴沉。他抬眸望向百里末眼神中的肃杀明显,完全是个将生死掌控在手心的狼王。
“刺客的事查清楚了?”金蟾宫内的事已有人向清光帝禀报,但他的重点与沈棠不同。
“人尚在宫中。”百里末走到烛台前,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已命人盯着。”
皇城埋着诸多琉璃塔暗哨,在清光帝附近就有不下二十余人,崇光宫的动静那么大,暗哨早已注意,但暗哨是一道隐藏防线不宜露面。
“敢在朕的眼皮下对朕要用的人动手,她是以为扶持太子就万事无忧了?”这是明摆的挑衅,清光帝绝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
“督察一职该换人了。”百里末言明自己的决策,“明日早朝我会传令宣布。”
“此事已过半月,再论不易。”清光帝道。
“真打百杖今日宴上会少几人。”百里末背手盯着一簇簇摇曳的火焰,清清冷冷的笑了声,“皇上已是容情,太后再徇私,本座自然得正法度。”
清光帝咧嘴一笑,眼神里充斥着狂热,“放开手做。”
这江山是他的,即便是太子,他不放权亦无资格染指皇位,刘家却在这件事上以自身与太子为重,一再动他圈在内的东西。
可他身处帝王,有诸多平衡不该由他打破,一手养出百里末这个权臣,就是用来当刀的。
“琉璃塔从往年案宗里找到些先帝旧部的把柄,今日杀鸡儆猴未损及慕王势力,刘家降职,慕王势力也该整治一番。”百里末替自己查旧案一事给出个合理解释,好似从窃图一事发生便料定其中问题,早早开始谋划后事,以确保朝中党派相互掣肘不破。
“你这见微知著的本事真让人害怕。”清光帝似随口感叹一般说道。
“若不利,何以为器?”百里末的锋利在此时毫不收敛,整个人如一柄开封的刃,狂气涌动,狠意逼人,是真正的会染血的取命的杀器。
二人气势碰撞,气氛紧绷,好似随时会激出火光。然百里末的锋芒逐渐内敛,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皇上称病告朝三日吧。”
出了御书房,百里末回了趟琉璃塔。
“沈棠裙边有血迹,应是将鲛人泪藏在清落台附近找找。”百里末踏入地下牢房,站在一间牢房外,从明柩手里拿过一卷案宗,“三司署秘阁案宗所记:遥贵妃于景阳台献舞,登台前服剧毒三浮春,倒下后立即施救其后不知所踪,生死不明。你却告诉本座她中毒生幻觉欲行刺皇上,当场处死,自己亲眼见她断气。”
“此乃宫中秘闻,三司署记录有偏差,奴才说的才是真的。”牢房里蓬头垢面的男人气息虚弱,说完喃喃自语重复着相同的话,“是真的,她疯了,疯了。”
百里末听完满脸冷漠,“将案宗抄写百份,贴满这间牢房。”
遥夕是第二个因死消失却不见尸体的人,而第一个是孟澜。她们的死均是疑点重重。
离开地牢,百里末换了身衣物,走时带了样“东西”以便打消沈棠的怀疑。
马车停下,沈棠匆匆跟颜氏母女告辞,一溜烟跑回浮梦院。
“阿萧,阿萧!”沈棠进院子就喊,没把正主喊出来,倒是把院里的奴婢喊出来了。
“小姐,萧公子在您出门后就出去了,至今未归。”那位慕王府安排进来的奴婢花语如实禀报。
沈棠再回想起宴上那位权臣,心底渐消的疑惑再起。
“备好热水就回去休息吧,我出门……”人刚走出屋檐,一个麻袋结结实实地砸在沈棠面前,里头装着的不明生物蠕动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沈棠抬头就见正在找的人穿着身黑衣稳稳落地,黑发高束,用条黑色绸带系牢,利落得得生出几分侠客气息。
视线在百里末与麻袋间来回,沈棠问道:“这是?”
“人。”百里末拉下蒙面的黑色面巾。
“看得出来。”沈棠将扎紧的麻袋解开,一张堵着嘴的“猪头”出现在眼前,认出是何方神圣后担忧的看向百里末,“你去慕王府了!有没有受伤?”
“没事。”
“下次做这种事情先跟我打招呼,不然出事都没人知道你在哪。”沈棠无奈扶额,突然意识到自家情郎行事过于自由了,“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你回屋找找。”
百里末全然不怕对方吐露不利,闻言直接进屋。
沈棠拍拍那张红肿的脸,笑意邪恶,“大兄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我手里吧?”
这人正是新婚夜爬上喜榻的当值侍卫。
“呜呜呜呜呜。”侍卫眼神惊恐,挪动身体往后缩。
“喜堂上左一句下贱,右一句淫/荡,你不挺能说吗?”沈棠甩出一巴掌,听着变调的喊声笑意渐盛。她把堵着嘴的抹布拿开,起身环胸睨视着人,“那么会说,说点顺心的话让我高兴高兴。”
但嘴得了自由,侍卫一心求饶,脑袋重重磕在石板铺就的小路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您绕了我吧。”
“那日我求你说出真相的时候,你可不曾大发善心给我条活路。”沈棠嫌烦的揉揉耳朵,让花语把人的嘴重新堵上,“把人扔到杂物间关起来,可别擅自做主,明白吗?”
花语见识过沈棠的手段,连连点头,“奴婢晓得。”
百里末回屋先将那身黑衣换下,房门开合,屏风处探出个脑袋,手装模作样的捂着指缝却是张开的。
“你今日只去了慕王府?”
“对。”百里末应得平淡。
“我都知道真相了,你还骗我。”沈棠走近食指点在他的胸膛,摆出副不高兴的脸色,“给你个机会重新答,这几日为何早出晚归?”
“盯梢,打探,踩点。”百里末面不改色的回答,握住那根戳人的手指,“戳到先前的伤口了。”
“我有数。”沈棠抽出手指,佯装生气地转背过身,“你不肯说实话是怕我泄露你的行踪,给你带来危险?”
百里末将散开的亵衣拢合,目光主意到鞋边的印记,眸色深沉。
下一刻,百里末上前拥住沈棠,脑袋凑近耳边,语气危险的道:“早先提醒过你我身边危险,是你执意要招惹我。”
“国师大人身份尊贵,我如何配得上?”沈棠微微挣扎。
“国师?你今夜见着他了?”百里末皱眉,收紧手臂,“你说那是骗慕钧的,想假话成真了?”
沈棠:诈不出来。
“想了……”下巴被人捏住,动作强势,力道却轻柔的把她的脑袋往后转,泛凉的唇堵住沈棠的嘴,将她余下的话吞进腹中。
百里末指腹按在嫣红的唇角,“今日我便同你履行情郎的职责。”
“别……唔……”
这一闹,沈棠本着送到嘴边的便宜不占是傻子,转头就把正事搁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