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轻晃,沈棠将衣衫件件穿好,臂间搭着最外层的轻衫,束着腰带走出屏风。
“两位小姐身上都未找到鲛人泪。”梁皇后委实觉得这一出闹得荒唐,在中秋谢臣宴闹事这群小辈着实没分寸,“回吧。”
“不急。”沈棠朝青花扬扬下巴,“可否劳元夫人将她搜一搜?”
“沈棠,你伤人我家小姐不计较,羞辱也受了,你莫要欺人太甚。”青花心虚斥责,连礼数都不顾直呼其名。
“你怕搜?”沈棠将衣衫压着的青丝撩到前头,扬手欲将轻衫穿好,外头传来明柩的声音。
“谁?”紧接着传来兵刃交锋的声音。
“别出声。”沈棠一把捂住欲出声询问事态的嬷嬷的嘴,走向殿门前拉开条缝往外看。
殿外,明柩正与两名裹得严实的黑衣人缠斗,敌人出手狠辣,招式阴损,不像什么正经侍卫。
正瞧着,窗子方向有细微动静。
沈棠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拔下发簪贴墙往那边靠。
而此时陈雨曦见大家心思在别处,将香囊从青花身上转移,藏入殿内一个花瓶中。
一根竹管刺破窗纸伸入,吹出白色迷烟。
沈棠偏头看着唇角勾出抹冷笑,将簪子插回发间,用轻衫缠住手掌向着竹管狠狠拍去。
“唔”的哀嚎声刚起,沈棠迅速推开窗把人打晕,招呼里头的人翻窗离开。
元夫人让受伤的人先行,意识到眼下事态极有可能是冲着陈雨曦所藏之物,未多想返身去取。然殿外的刺客已察觉异常。
殿门被踢开,黑衣人提剑站在门外,先是望了眼逃跑的窗户,而后发觉元夫人手里有东西提剑刺去。
“去叫人。”沈棠单手抓着窗框翻进殿内,顺手把动作慢的那对主仆往外推,随手抓起烛台朝那头砸去。
黑衣人长剑挑走烛台,砸向别处。
一瞬功夫沈棠已将人护在身后,待对方再挥剑而出时,带着人连连退避,却因带人不便眼见长剑险险从她喉咙划过。
“多谢夫人。”沈棠诚心道谢一句,把人推向窗边,“您先走。”
元夫人肩膀撞在窗边,叮嘱沈棠小心,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挽起裙子翻窗出去。
“找死。”黑衣人略显沉闷得声音从严实的黑布下传出,提剑就朝沈棠袭来。
落地无声,气息久含慢吐。
是个高手。
沈棠脚下功夫走得极巧,几次险险避开,见人欲往外追又缠上。
殿外明柩被对方颤得极紧,见殿内起火,沈棠那方应付吃力,扬声道:“五小姐,起火了。”
“我没瞎。”沈棠自然晓得起火了,不想再跟人纠缠,可对方知晓这会追出去会遇到援兵,把气撒她身上越来越狠。
长剑划破身前衣襟,躲避间手上又挨了道稍重些的伤。
“兵器未成,我若死在这里,你主子别想有好果子吃。”沈棠呼吸微喘,筋骨已隐隐作痛。
金蟾宫的歌舞这会没了声,杀手察觉异样遁入夜色逃跑,临走前将那位被沈棠打晕的人一并带走了。
明柩在殿外等候片刻,未见沈棠从里面出来。
“沈五……”明柩刚跨进殿门,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紧接着人被怼到墙上。
“不准喊,答应就眨眨眼。”沈棠一脸恶霸相威胁,见人眨眼才把手拿开,“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知道吗?”
“知道,但能把我松开吗?”明柩眼神上下瞟,道:“你这个姿势,我感到有点危险。”
沈棠不信任地给点了下身前穴道,把人定住,“你家国师一直待在皇城?”
“尊座辅佐朝政,当然一直待在皇城。”明柩再自然不过的撒谎。
“你确定?”沈棠眼中是明晃晃的怀疑,那身形和手分明跟阿萧一样。
“尊座每日早朝皆在,百官可证。”
沈棠眼中怀疑未褪,目光由上至下停在中间。
“你发誓。”沈棠朝那个重要部位扬扬下巴,“用你下半生幸福使发誓,所言为真。”
“沈五小姐这是作甚?”百里末悄无声息地出现,那无波无澜的语气令人听了打颤。
沈棠望着来人,听到那相似却略微低沉的声音一阵尴尬,反应迅速的拉开距离。
“没事,就谈……”而后想起自己还给人点穴了,正想上前解开,百里末已伸手替属下解开,她忙解释,“他被刺客点了穴,我刚才想给他解开来者,但这么一来就会发现我懂点穴,所以让他发誓别说出去。”
“是吗?”百里末视线扫过沈棠伤口,语调模棱两可。
“是。”沈棠应完冷冷瞪了明柩一眼,以示警告。
“多亏沈五小姐护下皇后,你所求之事本座定会给个交代。”言毕,百里末转身往外走,翩翩白衣,矜贵雅正。
金蟾宫内,沈棠坐在席间由张院首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沈五小姐的身体并无大碍,按时用药不出半月就好了。”张院首完全是以医者的角度判断。
“张院首小瞧沈五小姐了,她的伤哪里需要半个月。”慕钧脸色难看,出口的话更是阴阳怪气,“转眼就能好,浪费药罢了。”
“慕王就是如此对待自己恩人的救命恩人?”百里末浑身冷气无差别往外释放,整个金蟾宫都跟进入冬天一般。
“她若坦诚认罪会出这种事?”听百里末维护沈棠,慕珺更甚气不过,瞥了眼铜盘水色冷哼了声,“自找的。”
“我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认?”沈棠放下衣袖,嘴角一扬嘲讽道:“也是,像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哪里会在乎真相与别人的死活。”
“沈五小姐,你怎可这般构陷钧哥哥?”陈雨曦藏起了香囊说话也不虚了,板着脸训斥沈棠。
“构陷?”沈冷声发笑,却在转眼间笑意尽失,愤恨在心中激得眼尾发红,“他逼我救人才肯在今夜还我清白,不正是早知大婚夜我是无辜的 。可即便如此他仍将我虐杀,在我侥幸活下后对真相只字不言,任由我受千夫所指。明明用污蔑毁了我,欠了我,却用那晚的真相逼我。”
话音落地,满座哗然。
沈棠所受用身死名损来形容也不为过,若这一切都是冤枉与算计,那她着实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