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请坐。”
方雅快步追上前，收拾掉了皮革沙发上的衣服和裤子，腾下一块干净的地方出来。
“嗯。”
唐雅悦站定了一会儿，偏头朝大门口看去。
这儿虽然有冲天的怨气，但并没有方雅所说的什么吊挂在房梁上的纸扎小人。
然而这停顿的两秒让方雅误以为唐雅悦是在嫌弃沙发脏乱。
“唐大师你先凑合坐，我待会儿去把那块莲花软垫拿过来。”
说着，方雅弯下身，用另外一只手使劲擦着沙发垫子，脸上露着尴尬为难的笑容。
唐雅悦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
“啊好，”方雅这才停止手上的动作，她咬着下唇，眼神慌乱地瞟向别处，“你看看我，做事总是这么毛躁。”
“小雅……”
“小雅……”
身后传来两声叫唤。
方雅回头，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们怎么出来了，快点进去。”方雅插着要腰，有些生气的呵斥。
是谁？
唐雅悦抬头一看，看到了两张痴笑的苍老面孔。
他们大概就是方雅的父母亲。
“听不懂人话？快进去。”
方雅抱着衣服，轻轻推搡着他们的肩膀。
然而那两个老人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中甚至溢出委屈的泪水。
就像是个孩子…
“见笑了唐大师…”方雅局促地搓着手，“他们都年纪大了，老年痴呆了…”
说着，有一抹淡淡的悲伤从她的眼中流出。
见方雅的神情有所转变，那个两个老人立刻擦去眼泪，手牵着手，相互搀扶着往房间里走。
他们忘了所有，但是仍记得爱自己的女儿……
“我们走我们走…”
老妇人的嘴里还不断絮絮叨叨地念着。
方雅叹了口长气，随手把衣服放在另外一个藤椅上面。
她朝着唐雅悦的方向走去，步子略显沉重。
两秒后，方雅掀开身上的花布夹袄，露出腰间的肌肤。
她腰间上的皮肤分外干燥，几块透明泛白的皮掉落在裤腰上。仔细一看，上面除了黄斑之外，还有小人画像。
“唐大师，你看这儿…”
“这是…”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搞上的，洗澡也洗不掉…这，这对我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威胁啊。”
唐雅悦面色凝重。
她这是被纸扎小人上了诅咒，只要时机一到，就会被夺去性命。
不过这次唐雅悦没有急着告诉她真相。
“……不太要紧。”过了半晌，唐雅悦收敛了沉沉的脸色，轻声说道。
听到这话，方雅高兴地把衣服往下拽，盖住了腰身。
“先来吃饭吧，我今天特意烧了一大桌好吃的菜。”
她说这话时神采奕奕，眼中也暗含高光。
“嗯。”
唐雅悦点头，起身跟在她身后。
两人到了厨房。
厨房墙面只有个破旧的纸窗来驱散油烟，墙面都泛着暗沉的黄油色。这儿除了简略的灶台和做菜工具之外，还摆了张黑棕圆桌，只是木桌上被凿出很多洞，远远看去就像是腐烂的疮口。
桌上的菜都还冒着滚滚热气。
“唐大师，你先坐，我去给你拿碗筷。”
方雅笑着拉开凳子，接着她扭头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拿了两个落了灰的瓷碗出来。
“簌簌…”
装碗的木柜子发出了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唐雅悦皱了皱眉头，将视线投向方雅身后。
她看到了一道深红色的光聚成一点照在柜门上……
突然从里面蹦出了个剪纸小人，它摇摇晃晃地在木头杆上走了两步，察觉到唐雅悦的目光时，立刻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唐大师，你在看啥？”方雅把碗放在桌上，发出“哒”的一声，“碗我刚刚又洗过了，先吃饭吧。”
“好。”
唐雅悦点头，面带笑意地接过那只瓷碗。
瓷碗外围沾着冷水，摸起来刺骨而冰凉。
“宗师，这儿不对劲。”
鬼婴忽的脸上同她的神识，语气夹杂着些许不安。
唐雅悦并拢双指，趁着方雅在盛饭，在木桌画了个简易的定为符。
先是有一抹白光在桌面上亮起，随后定位符慢慢升空，出现在半空发出咻咻的异响。
这意味着鬼就在这附近。
“砰——”
清脆刺耳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不好。
唐雅悦猛地回头。
但幸好方雅没有倒在地上。两人的目光相撞之际，方雅抓着头顶：“我不小心把碗给打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碎碎平安。”
“是啊，平安就好…”
方雅说着，眼里倏地噙满泪水。她背过身，不想给唐雅悦看到落泪的模样，默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片。
唐雅悦往前走了两步，轻轻抓住了她的袖子：“别捡了，待会儿拿个扫帚扫了去吧。”
听到这话，方雅也就缩回了手。
“宗师，上面！”
脑海中传来鬼婴的大喊。
唐雅悦抬头看向天花板，果不其然望见了巨大的小人剪纸黑影。
“是要开始下手了吗。”
“什么？”
方雅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得先离开这儿，”说着唐雅悦就拽起了她的袖子，快步把她带离厨房，“烧焦的味道…”
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方雅只觉得胸闷气短并觉得心脏跳动得很快。
“什么烧焦？我好像没煮啥东西了。”
“是……是你身上的。”
唐雅悦止住脚步，一把掀起了方雅的红绿花夹袄。
腰间那印有黑色小人的部位散发出烧焦的气味。
方雅低头一看，脸色吓得惨白。因为她身上没有任何痛感。
“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得原地跺脚。
唐雅悦立刻凝出灵剑，用剑的尖端挑走那块漆黑的肉。
“啊——”
在灵剑剜出坏肉的那一瞬，方雅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
这叫声立刻把她的父母亲吸引了过来。
“小雅…小雅，你怎么了。”
年迈的老太太手里还抱着个肚子泛白的鱼型抱枕。
“别出来，快回去！”
唐雅悦回头大喊了声。
“你这个坏人，你欺负我们的小雅…”老太太举着长而柔 软的玩偶冲上前，想要找唐雅悦算账。
“别闹了张霞！”
方雅情急之下喊出了母亲的名字。
她张霞印象里，只有方雅生气了才会喊她全名，于是她松开手，任由玩偶掉落在地上，死死拉住身侧人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