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雷厉风行，像一阵迅猛的风，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唐雅悦披上雨衣，正要往外走，就见左剑站在屋檐下，靠在棕黄的木门框上。
“怎么不走？”唐雅悦问道。
“都是上天的旨意……”左剑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似乎被雨水冲刷过一般，透亮又低沉。
“我们生来就被上天所禁锢，直到死才能脱离掌控。”
印象里沉默的人忽然开口说了这么多，唐雅悦反倒有些不适应。
这些话像是无根的树，没有根据的生长出来。
他语调悲凉。
那么这番话在左剑眼中，是一种悲观的表达。
“刚才就当是我胡说，”左剑微微偏过头，捡起立在门旁的笠帽，“忘了吧。”
说完，他将笠帽戴在头上，三两步冲了出去。
唐雅悦跟着他走了不久，果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不过在雨中，本该是刺鼻的味道并没有那么明显。
唐雅悦抬头。
眼前的房舍在雨中燃烧。
熊熊大火吞噬了松散的木柴。
橙黄色的火光在雨中显得更加明亮，无数滴落的雨滴都闪闪发光。
眼前的景象诡异却又动人。
“唐姑娘，这边！”
左剑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唐雅悦点头，快步走到左剑身边。
只见左剑的右手往后一伸，就听见剑出剑鞘的“咻”的一声。
一把漂亮的银色长剑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唐姑娘也是修道之人吧，那请在房舍的东北和西南角画上五棱形图案，并施加灵力。”
左剑淡漠道。
“好。”
唐雅悦在雨中飞奔，透明的雨衣在风中摇曳。
她按照左剑的指示，在东北和西南角画好图案并注入了灵力。
忽地，一圈巨大的灰白色光影将整栋房子笼罩。
左剑凌空而起，眼眸之中印着火红的光。
他一剑劈了下去。
剑气在空中像一只腾飞的龙，在房舍的上空舞动。
只听“唰”的一声，火就灭了。
光亮消失，而左剑的眸子又暗了下去。
他稳稳落在地上。
“火灭了，我们回去吧。”左剑压低帽檐，想要藏住脸上的两道刀疤。
唐雅悦点头。
她默默跟在左剑身后。
看着那背影，唐雅悦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头。
自己过来还真没帮上什么忙。
设阵可能也只是稳住了火势罢了。
回到左剑的家后，两人坐在客厅的方桌上面面相觑。
“等雨停了再走吧。”
左剑说完，一手撑着脑袋，合上了眼。
当他睡着之后，这里更是寂静无声。
唐雅悦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他说的什么天啊、指示啊到底是什么东西？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唐雅悦叹了口气，趴在桌上。
模模糊糊间，只觉得身子变重了。
……
过了很久，她睁开眼。
外边已经漆黑一片，雨声打在地上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冲入鼻腔。
而桌前只有一盏烛火亮着。
身上披了一床粗糙的麻布毯子。
左剑不见了踪影。
唐雅悦将毯子摘下，站起身。
她刚站起来，就见门边有个人影。
“左大哥？”
唐雅悦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那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双眼睛。
“雨还在下……”
左剑终于开口。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唐雅悦语气有些苦恼。
看来这村舍真是有些奇怪。
“要是不嫌弃的话，唐姑娘就现在这住下吧。”
唐雅悦耸肩：“我无处可去。”
……
这一住就是三天。
在这三天里，唐雅悦渐渐对左剑有了点了解。
他这人同这村舍一样古怪。
休息总靠在桌边，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睁眼。
而身后总插着那两把剑。
浑身带着一股凌厉的气息。
这天天刚亮，雨势稍小了点。
水势大涨，淹了半层楼。
唐雅悦趴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向下看去。
她脸色倏地一变。
湍急的水面漂浮尸。
几乎是每隔三分钟，就能见到尸体。
她皱着眉。
看来这场大雨淹死了不少人。
“救……救我……”
耳边突然传来呼救声。
唐雅悦定眼一看，一个小孩抱着树干，脸色苍白，无力的张望四周。
“遭了。”
她踏上栏杆，刚要飞身下去，就被左剑一把抓住了衣角。
“别去。”
“为什么？！”
唐雅悦回头质问。
左剑只是摇摇头，然后轻叹了口气。
“这是他的命，你救不了他，”他顿了顿，“一旦你去了，也会死在水里。”
“你怎么知道？不试试怎么行？”
唐雅悦分外着急。
那孩子似乎已经快要没了力气，抱住树干的手也渐渐松了开。
她很想挣脱，但似乎被左剑施了法，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说了，全都是天意。”
左剑淡淡道。
唐雅悦咬牙，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孩被水流吞没。
直到小孩的身体被冲走，左剑才解开法术。
唐雅悦默不作声，垂下眼眸，低头往里屋走去。
“我明白人各有命，可我不能坐视不管……”
她开口，从左剑的身旁穿过。
这算哪门子的天命……
唐雅悦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天暗了几分，雨终于停了。
上涨的大水几乎就在一瞬全都退了下去。
当太阳出来之时，村舍之中的人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忙碌着自己的生活。
“左大哥！左大哥！不好了！”
有个身穿黑色长衣的男人飞快跑了进来。
由于太过慌乱，因此一头撞在了墙上。
左剑走上前。
“怎么了？”
那个男人脸色发青，眼角通红。
“村子里的那片芦苇丛里，浮出来了一个怪东西……”
怪东西？
听到这话，唐雅悦也忍不住凑了上去。
“一个巨大的尸骸漂浮了上来，”男人的声音颤抖，“像是怪物……像是怪物一样！”
左剑点头：“我知道了。”
接着男人看向站在一旁的唐雅悦，一下子就收起了那慌张失措的神色，平静下来。
他眼底流出鄙夷。
“哪来的野丫头，也敢跟在左大哥身边？滚一边去。”
“……”
唐雅悦不想理会，转头看向左剑。
“芦苇丛在哪里？”
左剑没说话，拔出剑仔细擦拭了一番，又将剑放回剑鞘当中，他走到门边，顿了两步，然后便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