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吹得刚刚好,并不会让人感到寒冷,但也不会像是盛夏的风吹上只有一股闷热烦躁的感觉,而是清清爽爽的,让人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除了许多。
原本处在那嘈杂的朝堂之上的时候,玧柔已经被那些人的声音给繁扰的心乱如麻了,如果那些人继续再吵下去的话,她觉得自己恐怕都会受不了,想要破口大骂了,但是又想了想,她仿佛没有那个立场这么做。以现在的身份来说,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只有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木偶。
想到这里,玧柔的心又是往下一沉,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被她自己给搞砸了,这总是让她感到自己像是一个没用的人,身为女帝大人,应该更加聪慧,更加有能力才对,可她却并不是这样。
于是就能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谁在那?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在监视孤?”喝的有些醉了之后,她也就开始胡言乱语了。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也不再加以隐藏了,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就像从前那样,畅所欲言。
那人似乎也感觉有些不自在,于是就慢吞吞的移步出来。
“谁监视你了,是你自己闯到这里来的,不好端端的坐在朝堂上,这种时候却偷偷摸摸的跑到湖边来喝酒,竟还责怪他人,不可理喻。”白麟手中也拿着酒壶,虽然是走到了玧柔的身边,然而却撇着头不去看她。他的心中是有些不太自然的,本来是光明磊落的一个人,现在却被这女人给,平白无故的诬陷了,放在谁的身上谁都不会愿意的。
玧柔眯着眼睛往身子的一侧看了看,看清楚了,来人的侧脸之后,她终于是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原来是,白侍卫。”每次念到这个词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此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侍卫。
又想起那些宫女争先恐后的偷看他,玧柔就又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或许此人真的不应该当白侍卫,不过她却知道白麟的秘密,根本就不是什么白侍卫。
“菜花蛇。
因为脑子有些混乱,尽管已经有许多清凉的风拂过面庞了,不过酒喝的越多,就更加让人醉了。
玧柔说的什么话已经不太清楚了,口中嘟嘟囔囔的吐出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吓得白麟往后退了一步,这女人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还是说这是偶然?
因为他以前困在混沌戒的时候,总是以菜花蛇的肉身在外游荡的。只可惜那个时候的记忆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当然,他每一次进入混沌戒之后,在那期间的记忆都会消失,不见。
以前每回如此,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虽然他的的确确不是什么菜花蛇,也很厌恶别人这么叫他,可王锦蛇被人们称为菜花蛇,却是真的。
这一次,这个女人对他莫名熟悉的眼神,再加上她口中吐出的他的真实肉身那三个字,莫名的让白麟有些惊慌,难不成这个女人真的知道他的身份?要知道天界的人的身份,可是不能随意被凡间人知道的。
否则将会有天劫而至。
按道理来说,他也并没有暴露自己,从来都没有在这个地方使用过仙法,尽管是厉害了些,也都是些肉身凡胎的能力,也都是在常人的理解范围能力之内的。
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出来,这究竟是为什么,又不能直接这么问她,万一她根本就不知道的话,这么一问反而打草惊蛇。
“什么菜花蛇?”
没忍住,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一下。
这样问的话,应该不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吧,应该也不会让她起疑吧?
毕竟玧柔现在正在醉醺醺的样子,大概是喝了太多的酒,都已经醉了,虽说这个时候脑子不太清楚,但问他些什么的时候会不会说出实话呢?
“菜花蛇是谁?就是阿麟呀,阿麟就是菜花蛇,嘻嘻。”玧柔是真的醉了,说完之后就把空空的酒壶扔进了湖中,那透明琉璃的酒壶荡荡悠悠的,又漂在了湖上,反射着远处的灯光。
她没心没肺的嘿嘿笑,着看起来心情非常好,又不像是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问她什么,她便说什么。
和平时那种总有一层神秘感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平常同她说话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她心中的想些什么,偶尔她还会露出那种让人感到忧伤的眼神,那种眼神看在任何人眼里都会觉得十分的不舒服,像她这样容貌的女人,总还是会得到些怜惜的。
听了这话,白麟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她知道那条菜花蛇,又知道阿麟,这是不是说明这一次在混沌戒中受罚的时候?的确是从这个女人有什么渊源。到底是什么呢?白麟开始有些好奇了。
白麟从不会对凡间的任何东西产生兴趣,顶多是有些新鲜,所以来凡界转一转。在他的心中,凡界永远是比不上仙界的,总觉得凡人太没用,太普通。
可是和这个女人相处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同了,可能是自己当初的想法太过浅薄。
“喂!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眼见着玧柔喝醉了酒就要往他身上倒,白麟手忙脚乱的,立刻用一只手撑住了玧柔的脑袋,几千年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雌性能够近他的身,总也不能让一个凡人给破了例吧。
也不是为着别的,就是他自己不太习惯,别扭的很。
玧柔娇娇软软的声音传来,还撒娇似的,摇了摇头,就像个小孩子。
她觉得头隐隐有些痛,而且整个脑袋都很重,重的都有些抬不起来了,身旁正好有个软软的东西,黑乎乎的,还带着些温度,那便让她靠一下吧,这可是这东西无上的荣耀,能够让女帝大人稍微歇息片刻,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还敢拒绝?
“胆大妄为。”
“你说什么?”
白麟修长的五根手指撑住了玧柔的脑袋,他觉得人类喝醉了酒的样子便像是得了失心疯,成了个傻子。痴痴呆呆的,和寻常一点都不一样了,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往后还是不要让这个女人在喝酒了,他若是不在身边,还好,反正眼不见也心不烦,可若是哪天偏偏就在她身边,她又喝醉了,那他可就应付不了了。
“不舒服。”玧柔哼哼唧唧的转动着脑袋,一点都不安分,她觉得脑袋侧边好像有个什么咯人的东西,就是没有他的枕头舒服。
白麟心道:小爷我借你个手掌已经够不错了,居然还得寸进尺?
于是他使了个坏心思,一下子收起了自己的手掌。好心好意的撑着她的脑袋,却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那就干脆躺在地上好了。
没有了支撑力,玧柔眼瞧着就要往地上倒去了,可最终她却没有倒在地上。
等着看好戏的他一下子僵住了,整个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片刻之后又变得通红,就像是慢慢蒸熟的一只大虾。
脑袋上又像是着了火,他从前还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仙魔大战的时候,哪怕是妖界的是火焚身,也不会让他有这么大的感觉,可今日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危险,也没有任何的妖在周围,怎么还是会觉得这样的烈火焚心。
莫名其妙的在这里思考了半天,白麟总算是得出了一个结论,必定是脑袋安安稳稳的枕在他腿上的这个女人惹出的祸。
真是不识好歹。
方才差点在这一瞬间就要被惊的跳起来了,可是转念一想,不知为什么他却还是没有站起来,依旧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了似的。
白公子何曾如此落魄过?
他咽了一口唾沫,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甚至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是想逃离这里,疯狂的想要立刻离开此地,甚至离开这个皇宫,离开皇城。因为在天界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如此慌乱过,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如今已经有了天敌?
具体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虽说疯狂的想要逃离,他却一点都动不了,哪怕是一根手指,连眼珠子都动不了。
直到两条腿都麻痹不能动了,他都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只是默默的垂下眼睛看了看这女人,从前没发现,她这一张脸长的……倒是每个五官都很合适。想了半天,他根本就想不出任何的形容词,女人的一张脸,从来也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就算是在仙界,那些仙娥在她面前晃晃悠悠的,大家都说鹤儿仙主是仙界第一美人。为此,他还瞧了半天,不过到了最后也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无论是人是仙,不过就是两个眼睛一张嘴,究竟谁美谁丑,白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可是直到今晚,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因为眼前酣睡的女人,能够让他忍不住多瞧两眼,这倒是奇了怪了。
或许,这便是美吧!
莫名的他又有些想笑,感觉心情好了一些,因为他这个先似乎是真正的融入到了凡间,变成了凡人的心思,换成以前,白麟觉得自己同那些凡人,一点都不一样。
那些肉体凡胎的人实在是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会受伤,可能是身体受伤,也有可能是心里受伤,这些都让他有些理解不了,但是今日他起码知道了这一样,便是明白了那些凡人所说的美貌绝伦,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自然是听说过凡间的女帝大人容貌,是天上地下,仅此一个,之前他还心中嗤笑,但如今他想笑的便是自己了。
可是几秒之后,他又觉得心情无比烦躁,难道自己也就此落入俗套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像花花绿绿的碎布在脑中随意飘散拼凑,又像是乱七八糟的线,根本就扯不清。
不知道这样一动不动的?究竟持续了多么长的时间,总之他能够清晰的看到月亮的由缺转圆,渐渐地升上去,升到了半空之中,就像一盏明灯,照着这一切,又听到远处喧闹的那些竹声音,慢慢的小了下来,不知何时,就连宫宴之上的人声也都愈发听不清了,最后干脆是隐于夜色之中。想是大家都已经喝醉酒休息了,因为举办宫宴的时候若是太晚了,那些大臣便会带着家眷住在皇宫,专门的住所,反正皇宫是巨大无比的,想住多少人住多少人。他们便住在那些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屋子之中,这一间屋子可就比得上他们整个府宅了,屋子之中一应俱全,有用来休息的正厅,正厅一旁便是用来休息的寝殿,还有专门配备的宫女。
有些家中贫寒的大臣异常的期盼,这种时刻的到来,因为他们并没有见过如此繁花似锦的皇宫,许多是新晋上来的官员,他们自然是愿意进入皇宫瞧一瞧,看一看,看看这些皇宫贵族所居住的地方,究竟是如何自己也能够在这里享受一晚上,甚至在夜间,他们都无法入睡。这些全部都是难能可贵的机会,仅仅只在大型的宫宴这一天能够有这样的机会。
寻常时候也只能在上朝的时候去朝堂,完全不能够做别的事情,眼睛也不能吵其他的地方看,甚至不能多走一步路,于是他们每年每月能够看到的,也就只有朝堂那么一点点的房间,对于他们来说,是根本就不够的,所以整个皇宫在他们的眼里都是非常神秘的。
哪怕是为大臣们准备的北宫仅仅只是整个皇宫的一个极小的角,是九牛一毛,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无与伦比的荣耀了。
还有一些从地方上来的官员,他们这样的心思便更加旺盛了,好不容易来一趟皇城,又好不容易进入皇宫之中,每个屋子里边的装饰都是万中挑一的宝物,每间屋子之中的床,都是使用上好的金丝楠木雕刻成各式各样的花纹,品级越是高的大臣,住的自然都是花纹繁复的,而品级低一些的,就是简单的花纹,尽管如此,他们也已经感到十分的满意了。
宫中的御膳也让人吃过之后便流连忘返,再也无法忘记。
心中又想着这皇家的人,还真是会享受,每日吃着这样的山珍海味,居住着这样的宫殿,此生何憾呢?
这天晚上有许多人早早的便去北宫休息了,闲暇之余便在北宫的小花园之中转转,又或者哪家看对眼了,便提自家的儿女说了亲,结为姻亲,这都是寻常的事情。
只在离那边颇有些距离的小湖边,在今晚是格外的安静。
这里并没有人愿意来,只是个普通的湖而已,在白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普普通通,而晚上也没有什么必要来这里。
意识仿佛清醒了一些,玧柔悠悠的转醒,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头似乎是整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但究竟是什么?她就说不出来,不过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宫里的枕头。因为这一觉睡下来,她的脖子,就像是断了一样酸痛,再这么下去,非落枕了不可。
揉着酸痛的脖子,她慢慢的坐了起来。
这一起来不要紧,最可怕的是她的头居然还是昏昏沉沉的?根本就没有彻底的清醒。
而且是被热醒。
明明是在湖边,玧柔却觉得自己身上火烧火燎的。
白麟没好气的吐槽,“你可总算是醒了。”
他以为自己总算是解放了,起码早就已经麻了的腿可以动一动。
在这里已经一动不动两个时辰了,如果还不赶快伸展一下自己的双腿的话,恐怕他这一双腿就要回到天界去重塑了。
也不是可惜这双腿,就是感觉有些麻烦。
玧柔却并没有说话,她的脑子嗡嗡响,四周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模糊的,整个人就像是处于一个大火笼之中。意识根本就没有清醒,反而更加糊涂了,时间过得越长,她越发觉得自己是处于一个火海之中,越来越热,如果继续热下去,再不逃走的话,那么火势就更加大了,她要受不了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火红火红的,记得自己是在湖边,难道湖边着火了不成?
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怎么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呢?
只有火红的颜色,和炽热的温度。
不对,隐隐约约的,还是有一个声音。
像是在叫她的名字。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直呼她的大名。
正这么稀里糊涂的想着,她的脑子开始烧的有些痛了。
如今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立刻脱去外衣,凉快凉快。
总觉得在这秋日之中,自己穿上了一层狐裘,好大胆的小宫女,居然在今早让她穿上了这样热的衣服,玧柔连眼睛都没有睁,只是脑中忽然就闪现出了这样的想法,等到醒来之后,一定要将那个宫女罚一罚,好让她学会规矩。
或许等到脱去外衣之后,就能够凉快了吧?
她胡乱的扯着上衣,只是上身只穿了一层玄色薄雾纱的长披风,披风下便是淡粉色锦缎中衣。
今日天气很好,所以她穿的少。
再加上上衣的材质很是轻薄,玧柔三两下便把上衣扯去了,胡乱的揉着一团扔在湖中。
白麟慌忙的阻拦着她的动作,本想把她扔掉的那件上衣给捡回来,可谁知捞了一把却没捞上。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这时候发什么疯,明明已经醒来了,却还是这副样子,仿佛之前的酒没有醒,反而更加醉了。
白麟彻底无语了。
他一边要去抓着女人的双手,发现她双颊通红,身上也是火烧火燎的,他更加不自然了,可就算如此,就更要阻止着她胡作非为,万一一不小心掉到湖里去,怎么办?
掉湖里是小事,万一冻着了,又生病了,这对于他任务的进程是不利的,又会影响他出皇宫的时间。
“你做什么呢?”白麟急忙忙的拉她的手,这女人脱了外边的披风不说,伸手边去解中衣的衣带了。
原本他还能镇定自若的拉住她的手,顺便黑着一张脸教训他几句,可现在也变不行了,他可也是个纯情少男呢,见到这情形,实在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本想着立刻去叫个小宫女过来,,可刚走出去两步转念一想,似乎不太可行,这么出去的话,肯定是会被别人误会的。他倒是无所谓,游走四方,只为了赏赏风景,可对于玧柔的名声大大的损害,原本那些大臣就已经对她颇有微词了,恨不得把她拉下位,让她再也不能够当这个女帝,而且半夏也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才能够让玧柔回到现在的位置上,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他就能够继续得到以前的辉煌,他也就可以,功成而退了,可若是因为一个小宫女的流言蜚语,害的他们的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的话,那么岂不是白干了这一切了?
于是他又回到了原地,紧紧的箍住了玧柔的双手,让她不能再做其他的动作。
“好热!”
玧柔使劲的摇着脑袋,扭着身子,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水蛇。
白麟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比他以前更像条蛇,他看她才像是蛇变的,或许是个蛇妖吧!
一个不注意,白麟的手不小心放开了,于是这女人修长的白嫩的胳膊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又纠缠而上,十足的魅惑。
白麟大为吃惊,很想往后退,却又挣脱不掉。
可让白麟感到惊奇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换成是仙界那些小仙娥,这样往他身上扑,他恐怕早就已经厌烦不堪的把对方给推到二丈远去了。
可这女人现在这样缠在他的身上,他却只是想着让她别摔在地上,同时被他触碰到的地方都有些烧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没有一丝丝的厌恶。
当然他眼下是无暇去想这些了。
如今玧柔已经失了神志,自己在做什么都已经不知道了。
但白麟渐渐的觉得事情似乎并不那么简单了,先前只是以为这傻女人喝醉了酒发酒疯而已,可现在看来她的身上出奇的烫,恐怕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喝醉了。
该死,现在来到了凡间之后,根本就不能随意使用仙法,也没有办法探明她体内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只能勉强的控制住她所有的动作,可她现在却紧紧的粘在了他的身上,无论如何也不离开了。
时不时的从她喉中溢出的奇怪的声音,让他的耳膜差点就要炸裂了。
“啊!那里竟有两个人!”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划破了这湖边的寂静。
“偷偷摸摸的,难道是贼人?”
又听一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