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还是擦擦眼泪吧。”
阿梧愁眉苦脸的把一张帕子递给了二公主,她心中知晓公主是不可能一直坐在这里哭泣的,毕竟今天是何等重要的日子,这是整个煜朝人尽皆知的。尽管阿梧也是一样,恨透了女帝姬玧柔,可却只能无可奈何的陪着公主在这里叹息。
她们二人手无缚鸡之力,既无权利,也无靠山,如何能跟她抗衡?
岂不是鸡蛋碰石头?
所以聪慧如公主,毕竟不能做那种糊涂事。
只是今天的公主有些不自控了,从一大早醒来就默默的坐在这里掉眼泪。
就算递了帕子过去,她也不接,只一味瞪着空洞的眼神,看着镜子中的的自己,一颗又一颗的,泪珠子就这样滚落下来,冰凉的皮肤上,划过滚烫的泪水,好容易勾勒的妆容,又被她给哭花了。
阿梧知道的,以往的二公主就算再伤心,也不会轻易这样真心真意的掉眼泪,像今日这般哭泣,便是真的难过了。
不知道该怎样劝慰,似乎说任何话都不足以抵消她的悲伤。
本还想在张口说些什么,玧冉这时候抽出了阿梧手中的帕子,擦干眼泪。
重新聚焦了目光,郑重地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满脸的泪痕已经把脸上的胭脂给全部带走了。
“重新上妆吧。”玧冉渐渐镇静下来,语气中的委屈少了很多。
毕竟委屈足够多了,便要收敛起来了,只有这么一丁点的感情是属于她自己的,除此之外,便要低调行事。
公主这忽然之间的转变,让阿梧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方才还哭的很伤心呢,怎么转眼之间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仿佛刚才的那些悲戚全都不存在。
不过这对于她们主仆二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如今外边那些宫女太监,玧冉是一个都不敢用的,除了身边的阿梧,她谁也不相信。
“公主闭上眼。”
很快,一个完整的妆容,又重新的出现在了玧冉的脸上。
今日的胭脂格外加重了些,同她往日的风格都有些不同。
二公主玧冉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泊精巧的模样,面颊上的妆容淡的几乎看不见,衣裳也只穿浅色,发间的珠钗也只是以精巧,玲珑为主。
可今日她却大有不同。
高高的发髻左右两边是五凤攒宝珠大钗并两串碧玉细珠坠红玛瑙的长流苏。
不仅仅是头面不同,今日她还难得穿了一件朱红色梅花曳地裙,腰间系着穗子。
每走一步,都能闻得环佩作响。
阿梧惊呼了一声,“呀!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二公主殿下呢!”
玧冉红唇微翘,“走吧,姐姐的大婚宴也该开始了。”
表面镇定,可实际上玧冉的心里一直都在打鼓,她又是惊惧,又是欢欣鼓舞的在等待着。期待的场面,会出现吗?
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抬眼间,她看见了宰相沈遇,身着礼服,款步而来。
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是为着她玧冉而来的。
明明都已经近在咫尺了,他却转了方向,朝着绾嬅殿而去了。
玧冉攥紧了手指,低垂眉眼同皇宫里面的大小女官站在了一起。
无疑她的身份是尴尬的,放眼望去,整个皇宫里并没有同她身份一般的女眷,除了她这个公主,再往下一级便是各个宫里的女官了。
这些女官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朝臣或者皇室宗亲的女儿,且必须是嫡女。
要说玧冉比她们稍尊贵些,可却又不得宠爱,且说来道去也只是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公主。万人之上的女帝大人只视她做无物,于是她这公主的身份也就变得模棱两可了。
而宫里的那些宫女们,又是惯会看人脸色行事的。
在几年前的接春宴上,便有那心机颇深的宫女将二公主的座位和那些女官全都安排在了一起,只是位置稍微靠前些。
当时二公主就变了脸色。
玧冉身边的贴身宫女正要打骂人,没想到女帝大人却说这样的安排是极其合适的。说是二公主殿下深明大义,并不会因着自己的身份去独开特例,与女官坐在一起,并不会让她感到不适。
这是女帝大人说出来的话。
而二公主这当事人只能惨白这一张脸,一言不发。
这事大家便都知道了,心中也清楚,在往后的每一场宴席里,找准了机会不着痕迹的羞辱玧冉。
这变成了一个习惯。
以至于在今日,玧冉同样也面对了这样的情形。
她如今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坐下来了。
只是身后坐着的那些女官,并无一人把眼神放在她的身上。
似乎只有那看似好说话的张公公眉开眼笑的问了声。
“二公主今日好气色,大有不同啊!”
玧冉快速的笑了一下。
她并不因此而开心。
若是换做姬玧柔坐在这里,那容颜必定是被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而不仅仅只是“大有不同”。这仿佛又是对她的一层羞辱。
在场的地位最高的那位女官听完之后,斜着眼睛嗤笑了一声。
“确是大有不同,公主殿下这嘴唇子,不知是吃了什么,还是最近上火的厉害?真的看上去红的都要吃人了?”说完之后更是和身边的姐妹,笑成了一团。
这位是九王爷的郡主,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因为前脚有当朝长公主做了女帝,于是乎以这些王爷千金为首的女孩子们都跃跃欲试了。
也想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不至于整日里锁在闺房中,无所事事。
这第一个想要尝试的,就是王爷的郡主,她到了年纪便被送进宫里来做女官。
接下来也有许多女孩子效仿。
九王爷迎娶的是太祖皇上义女,也是大长公主,身份是无比的尊贵。
他们二人生出的女儿自然也是尊荣无比,必然不会把一个宫女生出来的二公主放在眼里。
更何况那宫女还进了冷宫。
阿梧瞪着眼睛去看云康郡主,每回遇见这个郡主,她嘴里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次次都要说出些恶毒的言语来才肯罢休。
“区区一个奴婢,敢这样看我?当心你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