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马蜂在里面横冲直撞。
张翠兰懵了。
她的二百块钱!
她的红烧肉!
她的烧鸡!
她猛地反应过来,撒腿就往外冲!
“哎!你个死小子!给我站住!”
她扯着嗓子嚎,声音尖利刺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卫生院不大,就几排平房。
张翠兰像只没头苍蝇,从这头跑到那头。
门诊室,药房,医生办公室……
她甚至冲到院子外头的大路上,伸长脖子张望。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那个穿着干净工装,看着像个城里人的小子,彻底消失了。
张翠兰一颗心沉到了底,拔凉拔凉的。
完了!
一切都没了。
她失魂落魄,脚步踉跄地挪回病房。
刚一进门,苏大山不耐烦的声音就砸了过来。
“死老婆子!磨磨蹭蹭干啥呢?饭呢?肉呢?”
他半躺在床上,伸长了脖子,眼睛还往门外瞟。
张翠兰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人……人跑了……”
“啥?!”
苏大山猛地坐直身子,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
“跑了?!饭桶!废物!看个人都看不住!”
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他一人去打水!
失策啊!
后悔死他了!
苏大山又气又恼,拿起枕头就朝张翠兰扔过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那可是二百块钱啊!
还有他的烧鸡,肘子……
心痛的速度都比不上他唾沫横飞的距离。
张翠兰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还嘴,缩着脖子,心里也是又气又怕。
气那小子太狡猾,怕老头子这顿打白挨了,钱也要不到了。
骂了半晌,苏大山喘着粗气停下来,眼珠子骨碌一转。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那小子手里拎着暖水壶,他是来打开水的!”
苏大山一拍大腿,在卫生院打开水,除了病人还能有谁?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找!给我挨个病房的找!”
他就不信了,那么大个人,还能真的跑了不成?
那可是他们在云城难得的落脚保证啊!
都怪这死老婆子,连个人都看不住。
“还不快去!”苏大山吼道。
张翠兰被骂得晕头转向,又被苏大山这番话点醒,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为了二百块钱,还有老头子的住院费,她豁出去了!@
张翠兰咬牙,转身冲出了病房。
这老虔婆,这回是真急了。
她也不管是不是病人的休息时间,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
推开房门,抻着脖子就往里瞅。
“哎!干什么的!”里面传来病人不满的呵斥。
张翠兰根本不理,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个床位。
没有。
“砰!”
又踹开下一间。
“谁啊!有没有点规矩!”
“滚出去!”
病房里骂声四起。
张翠兰充耳不闻,她的眼里只有那个穿着工装的身影。
她甚至走到病床前,掀开被子角,去瞅里面躺着的病人,确认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哎!你这疯婆子!干什么!”
“耍流氓啊!”
被窝里的人吓得大叫,家属也冲上来推搡。
张翠兰被推了个趔趄,却毫不在意,嘴里还骂骂咧咧。
“看什么看!找人!”
她满脑子都是那个跑掉的小子。
找不到他,老头子的医药费谁出?
那二百块钱找谁要去?
老头子连卫生院都住了,怎么能让到嘴的鸭 子飞了?
绝对不可能!
此时,刘梦逸的病房里,气氛正好。
大家都安静的听着墨成讲述他跟老虔婆和老头子之间的斗智斗勇,逗得大家都忍俊不禁。
“哎,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疯婆子,在慢性病房那边挨个屋子闯,吓得病人哇哇叫,我现在过去,你赶紧去叫保安,千万别闹出来什么事儿。”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是护士快速交谈的声音。
苏秦和刘梦逸对视一眼,心头警铃大作。
“不会是张翠兰那老虔婆发现你跑了,开始挨个病房的找你吧?”
三人齐齐看向墨成。
墨成也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俩人还挺警觉,他刚出来没多久,就找出来了。
“那我先走,别到时候把你们俩再牵扯进来。”
墨成起身就往外走。
哪成想,刚拉开病房的门,老虔婆风风火火的侧脸就已经钻进了隔壁病房里。
他下意识闪退了回来。
小老太婆看着腿短,跑的还挺快!
“哐当!”
隔壁病房传来女人粗嘎的叫骂:“看什么看!没见过找人的?”
得,看这速度,他若是敢现在出去,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老太太当场揪回去。
墨成迅速扫视病房。
窗户?
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五楼。
跳下去不死也得残。
不行。
他的目光落在病房角落那张空着的病床上。
他几乎是窜过去的,三步并作两步。
掀开那床叠得整齐的被子,他快速躺了进去。
然后一把拉过被子,盖住大半个身子,只露出头顶的发旋,脸朝里侧躺着。
他刚屏住呼吸躺好——
“砰!”
病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张翠兰那张写满焦躁和贪婪的脸探了进来,一双贼亮的眼睛飞快地扫视着屋里。
犀利的目光先是在角落那张空着的病床扫过,没发现什么异样。
视线一转,却看到了病床上坐着的苏秦和刘梦逸,以及一个长相周正气度不凡的男人。
她眼睛猛地一亮!
像是饿狼看到了猎物!
“苏秦?怎么在这儿?”
“我去哪儿还得给你报备?猪鼻子插大葱,你装什么大yi巴狼?”
来云城两天,还把她给整高贵了?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不清楚啊?
“你这个贱丫头片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张翠兰抬手就想招呼苏秦,但又想到现在的主要任务,十分不甘的收回了爪子。
“我问你,你们在这儿有没有看见一个穿工装的小子?”
张翠兰嗓门又粗又大,震得人耳朵疼。
“没有。”
“他个子挺高,看着黑黢黢的,提着热水壶……”
“没有。”
“他……”
“没有。”
张翠兰:……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支棱着你那俩不值钱的贱耳朵就是这么敷衍我的?”张翠兰气的直跳脚,“早知道你是这副德行,当初真应该直接把你溺死在尿盆里!”
意识到贱丫头靠不住,她干脆不问了。
反正房间就那么大,有没有藏人,她找找不就好了?
至于苏秦这个贱丫头,等他们找到了那个男人,再回来跟她算账!
张翠兰气势汹汹的在病房里搜寻!
病房里一共就三个病床,刘梦逸占了一张,另外一张病床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
女人孤零零的,连个陪护都没有,张翠兰立马转移目标,朝着最里面的那张病床走去。
整个病房里,就他裹得最严实,她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