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北京烤鸭、香辣牛肉……
每一道菜都刺激着苏秦的味蕾。
苏秦馋的流口水。
顾景之把她想吃的都点了一道，掏出一沓票子，有粮票、肉票、布票……
他抽出几张饭票递到窗口里，剩下的，全给了苏秦。
“你最近体能锻炼消耗大，留着去买点肉多补补。”
“好。”
苏秦也没客气，接过来就揣进了兜里。
在这个年代，粮票、肉票都是稀罕物。
她可得收好。
有了票，苏秦底气十足，米饭都敢吃两碗了。
就着肥而不腻的红烧肉的汤汁，味道简直绝了！
苏秦吃得心满意足。
就在这时，隔壁桌传来一阵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成安纺织厂那边，最近可热闹了。”
“嗨，还不是为了厂长的位置？顾厂长威望高，可陆副厂长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就是，听说陆副厂长活动得厉害，私下里拉拢了不少人。”
“要我说，顾厂长能力是强，但陆怀安那人心思深，手段也多……”
苏秦的耳朵动了动。
成安纺织厂？
这不就是顾景之他老爹和陆秀云她爹所在的那个厂子吗？
她放下筷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旁边的顾景之。
“喂，他们在说你爸的厂子？”
顾景之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烤鸭，蘸了点酱，送进嘴里，仿佛没听到邻桌的议论，也没看到苏秦的好奇。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苏秦有点急了。
“你爸……不会真输给那个陆怀安吧？”
毕竟，陆怀安那老狐狸能为了保自己牺牲女儿和准女婿，心够黑，手段也够狠。
顾景之这才抬眼看她，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输了就输了呗。”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苏秦瞪大了眼睛，有点难以置信。
“输了？！”
她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又赶紧压下来。
“我说顾少，你搞清楚状况没有？”
“你爸要是输了，从厂长的位置上下来，你这‘顾少’的好日子，怕是也要到头了吧？”
她可是亲身体验过没钱没票寸步难行的滋味。
这家伙锦衣玉食惯了，真能受得了那落差？
顾景之闻言，非但没有半点担忧，反而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低沉，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怕什么？”
他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
“以前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
“大不了，重新回去住桥洞呗。”
“噗——”苏秦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住桥洞？你？”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顾景之，这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住过桥洞的样子。
顾景之看着她那副惊呆了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加深。
“骗你的。”
他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
“你！”苏秦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这家伙，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耍弄人！
顾景之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情似乎更好了，又轻笑了一声。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眸色深处，反而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桥洞吗？
或许，比桥洞更不如的日子，他都经历过。
……
与此同时，顾家大院。
刘梦逸在房间里待得有些闷了。
她身体还需要静养，不能像苏秦那样出去“疯”。
闲来无事，她想找本书看看。
她轻轻走出房间，找到正在打扫的佣人。
“阿姨，请问书房在哪里？”
佣人很热情地给她指了方向：“就在二楼走廊尽头那间。”
“谢谢。”
刘梦逸道了谢，便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
书房的门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
入目便是满墙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旧纸张的味道。
然而，书房里并非空无一人。
靠窗的位置，停着一架轮椅。
顾煜言背对着门口，正仰着头，似乎想要去够书架上层的某本书。
他的手臂伸得很直，指尖距离那本书，却始终差着那么一点距离。
轮椅的限制，让他无法轻易拿到高处的物品。
刘梦逸脚步一顿。
她认得这个背影。
就是那天在医院门口，救了她，又对她冷漠异常的男人。
也是顾景之口中，那个“懦弱”的顾家二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需要帮忙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 软。
顾煜言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肩膀微微一颤。
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放下了手臂。
刘梦逸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去，是一本厚厚的精装版外国小说。
她走上前，踮起脚尖，很轻松地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是这本吗？”她将书递到他面前。
顾煜言缓缓转过轮椅，面向她。
他的脸色依旧是那般苍白，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他伸出手，去接那本书。
指尖不可避免地，轻轻触碰到了刘梦逸的手指。
温 软细腻的触感，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
顾煜言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啪嗒——”
那本厚重的书，掉在了地上。
空气瞬间凝滞。
刘梦逸看着他过激的反应，心里那股莫名的不舒服又涌了上来。
从医院门口的冷漠，到刚才在楼下的无视，再到现在的避之不及……
她自问并没有得罪过他。
刘梦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但那语气里，终究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困惑。
“顾二少，你是不是……看我特别不顺眼？”
她的声音本就软糯，即使是质问，听起来也柔柔的，没什么杀伤力。
反而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在小心翼翼地试探。
顾煜言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咚咚咚——”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佣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刘小姐，您在里面吗？”
顾煜言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刘梦逸也收回了目光，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书，重新递给了顾煜言。
这次，他接了过去，指尖却微微泛白。
刘梦逸转身去开门。
“阿姨，什么事？”
佣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太太让您过去一趟，准备了下午茶，想和您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