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
苏秦重复了一遍，眉头微蹙。
这名字，一听就不像好人。
“什么来路？”她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靠在墙边，双手依然插在兜里，语气淡淡的。
“城东一片儿收保护费的，上头有点关系。”
他没多说，但意思很明显。
这黑子不是普通混混，不好惹。
根子一听顾景之这话，脸色更白了。
他生怕苏秦和顾景之真去找黑子麻烦。
黑子那种人，下手黑着呢！
万一真惹恼了他，他这拖把生意别想做了，说不定小命都得搭进去。
他连忙摆手，岔开话题。
“哎呀，苏秦同 志，顾少，这事儿咱先放放，不急！我这儿还有个小忙需要你们帮我一下。”
“你说。”
“今天晚上不是还有十几个拖把要交付嘛，我现在受伤了，但生意不能耽误，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把货送过去。”
根子脸上挤出讨好的笑，眼神里全是恳求。
他得赶紧把这两人支走，尤其是苏秦。
可不能让她冲动。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白跑。今天晚上的货款，我一分都不要，全是你们的。”
苏秦瞥了他一眼，没戳穿他的小心思。
“不用，该是你的，我一分不要。你告诉我去哪儿交货，交给谁？”
苏秦对帮忙没什么抵抗性，但她对黑市不熟，对根子的客户也不熟，唯一担心的是，能不能把这忙给帮到位。
“货在我家！晚点儿我弟弟过来送饭，我让他带你去。”
都有弟弟可以干了，还需要她帮忙？
苏秦半信半疑的点点头，没再多问。
晚饭时分。
病房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
男孩看着也就十岁出头，瘦得像根豆芽菜。
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裤腿还短了一截，露出细细的脚踝。
但他一双眼睛却滴溜溜转，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哥！”
男孩看到根子，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喊道。
手里还拎着一个铝制饭盒。
根子立马换上笑脸。
“虎子来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招呼道：“快过来！”
又扭头对着苏秦和顾景之介绍，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
“这是我弟弟，虎子！别看他小，机灵着呢！家里家外都是他在帮衬着！”
苏秦恍然，根子为什么非要让她跟这个“弟弟”一起去。
就这么个小不点，能顶什么事？
怪不得根子不放心。
虎子放下饭盒，好奇地打量着苏秦和顾景之。
他显然知道这两人是哥哥的“合作伙伴”。
他走到床边，先是麻利地打开饭盒，伺候根子吃饭。
然后才转过身，对着苏秦，学着大人的样子，伸出黑瘦的小手。
“哥哥姐姐好，我叫虎子。”
虎子一点都不怕人，他眼神很亮，带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苏秦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小爪子。
“你好，虎子。”
吃过晚饭，几人也快速认识了一下。
虎子收拾好饭盒，看时间差不多了，对着苏秦道：“姐姐，我们走吧。”
顾景也要去，被苏秦拦下来了。
本来说的就是让她一个人帮忙，再多个顾景之过去算怎么回事。黑市上的事情，万一人多目标大，到时候再惹事端。
顾景之不甘不愿的坐了回去，苏秦掀开他衣袖，指着他的腕表道：“现在时间是九点半，你等我们两个小时，如果两个小时内，我们回不来，你再去找我们也不迟。”
顾景之等不了那么久：“我只等你一个小时。”
从卫生院到根子的家，再到刚才根子说的那个交易地点，一个小时足够了。
他把时间卡的死死的，态度还格外坚决。
苏秦有些无语的做出退步：“好歹给我预留点其他时间。一个半小时，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转身就走。
两人离开医院，天色已经不早了。
这个时候街上没有路灯，黑黢黢的，行人也没有几个。
虎子带着苏秦七拐八绕，进了一条又一条狭窄的巷子。
周围的房子越来越破旧。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有煤烟味，有食物腐败的酸味，还有……淡淡的中药味。
越往里走，那股中药味就越浓。
终于，虎子在一个低矮的院门前停下。
“到了，姐姐。”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间屋子透出点昏黄的灯光。
刚一靠近，就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是老年人的咳嗽，听着很虚弱。
“根子，是你吗？”
虎子脚步放轻了些，隔着破旧的木门，小声回应：“是我，奶奶。”
“是虎子啊？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你要去哪儿？”
“跟我哥出去一趟，我们马上回来，您先睡吧啊。”
“哎，早点回来。”
显然老太太知道根子做的是什么生意，语气满是无奈和愧疚。
“我们会的。”
虎子回应完老太太，熟练地摸到墙角的旮旯。
那里堆着十几个崭新的拖把，用麻绳捆着。
“姐姐，就是这些。”
虎子把其中一捆递给苏秦，自己则吃力地抱起另外一捆。
苏秦看他瘦小的身板抱着那么一大捆东西，有些费劲。
“我来拿吧。”这也是根子想让她帮忙的原因。
“不用！”虎子倔强地摇摇头，“我拿得动！”
他咬着牙，抱着拖把往外走。
苏秦没再坚持，跟了上去。
两人再次钻进漆黑的巷子。
路上，苏秦忍不住好奇：“这是你们的家啊？”
“昂，是我爷爷留下的，我爷爷去世的早，奶奶身体也不好，这么多年，都是我跟我哥照顾的呢。”
苏秦没想到，这俩孩子小小的身躯竟扛着那么大的担子：“那你爸妈呢？”
“他们早就死了。”
虎子说的十分平静：“现在家里就剩我和哥哥，还有奶奶。”
苏秦有些想不明白：“你哥在黑市跑很久了吧。按理说应该赚了不少钱，可你们家看起来还是很缺钱的样子。”
虎子低着头，声音闷闷的：“那是因为不光我奶的身体不好，要吃药，我的身体也不太好，光我们俩每天吃药都得花很多钱。”
“这两年哥在黑市倒腾那些东西，赚的钱，都给我和奶奶买药了。”
苏秦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根子拼了命也要做这拖把生意。
也难怪虎子明明跟着根子一起“赚钱”了，却还瘦得像根麻杆。
原来赚的钱，都填了药罐子。
苏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正想着，虎子停下了脚步。
“姐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