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稚嫩细弱的狼鸣,宛若一支催眠的曲子,令全世界都好似在这一刻定了格。
我飞快地看向玥邪,根本不知道要用什么言辞去形容,这一瞬停滞在玥邪脸上的表情。
繁杂。
纠结。
痛苦。
恍惚。
相反,墨绝尘蒙着双目,我没有办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弧度犀利的侧颜巍峨如山,脑后扎着的小辫子竟也不再摆动。
这样的墨绝尘,似乎同样被震惊到了。
“嗷~呜~”
又是一声奶奶的狼鸣。
像是复活了玥邪心底埋藏得最深的记忆。
他猛然恢复暴躁,在墨绝尘都来不及阻拦之际,玥邪爆发出了遍身的洪荒之力,一圈圈的狐火与狐影向着四周的方向猛袭过去!
那些还以为得到解脱的野狼与狐狸,纷纷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切的惨叫,震得我的耳膜“轰轰”直响!
我连眼睛都没敢眨巴一下,就亲眼目睹了它们在玥邪的袭击下,化作灰烬的刹那一个恍然间……
“玥邪你胡闹!”
墨绝尘终于按捺不住,沉声怒斥玥邪。
玥邪洁白不染的白衬衫上,溅上涔涔的鲜血,就连那原本又尖又白的小虎牙,此时都宛如吸血鬼修长的獠牙。
“怎么?”他勾唇冷笑,蓝得骇人的眼眸几乎眯成一条细线,“怎么没能阻止本君,恩?你们这群狗一样的畜生不是很厉害么?”
墨绝尘的怒火,并不是来源于玥邪对他、乃至对他种族的羞辱。
而是来源于玥邪刚刚亲手杀了他同胞。
我站在墨绝尘身后一侧的方位,清晰地捕捉到他的耳廓一动。
继而,他便凭借听觉感受空气震动的来源,准确无误地朝着玥邪杀了过去!
踏着满地的尸体,玥邪并没有反袭墨绝尘,他舌尖一勾唇角,灵敏闪身、向后退去,旋身便飞身冲进了那座发出奶声狼鸣的牢笼里!
墨绝尘跟了进去。
也正是这样,我才终于恍然大悟。
他们两个压根儿就没有互相袭击,他们的目的,是在争夺那只莫名其妙的狼崽子!
“玥邪!你难道还要曾经的悲剧重演吗?!”
墨绝尘怒问玥邪。
“呵,你在怕什么?还是说,那只姓郎的狗在怕什么?!”
牢笼里,光线昏暗得发沉,我靠着仅剩的右眼,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大概看出一个轮廓。
玥邪似乎抱起了那只奶叫的狼崽子。
而墨绝尘却在千方百计地阻止他。
我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一个不关痛痒的旁观者,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因我而起,又与我无关。
就当我伫立在横尸遍地中时,一道凶恶的气浪扑背而来!
我飞速转身,入目的是在墨墟外时,那只名字叫作“支狼”的灰狼,朝我呲嘴獠牙地扑咬过来!
大脑在这一秒,本是空白的。
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古怪的神力,仿若有人在背后操纵着我一般,让我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发髻上的白玉发簪。
摘下发簪!
抵御扑来的支狼!
顷刻之间,一气呵成!
随之而来的是温热咸腥的鲜血,迎面扑了我满脸!
就在支狼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从上空扑下来,即将要咬掉我的脑袋之际,我手中紧握的白玉发簪直接插·进了它的上膛!
支狼的躯体,顿然僵住!
汩汩的血沫与脑浆,顺着我伸进它口中的手臂流淌下来,打湿了我的衣裳。
即便这会儿,我的嘴巴里还残留着玥邪渡给我的茶香,可那从支狼口中呼出来的浑浊的口气,还是熏得我皱起了眉眼。
白玉发簪让我杀死了支狼。
它瞪圆了幽光闪烁的狼眼,我们两个僵持着,直到我看到生命的光,从它的眼中一点点地消失殆尽。
支狼死了。
可当我从它的狼口中拔出手臂时,我才愕然发现自己也同样受了伤。
支狼的獠牙,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右边小臂。
原来溅在我脸上的血,不仅有支狼的,还有我自己的。
忍着撕心裂脾的疼痛,我拔回了我的手臂,更多的鲜血开始如溪水般奔腾流淌!
“嘶……”
我疼得轻吟出声,冷汗都顺着我的下巴滴落着。
染了血的发簪,我默默地插回发髻里。
回过脑袋,玥邪仍然在和墨绝尘争夺那只狼崽。
打斗的场面转变得愈发激烈与失控,束束狐影萦绕在玥邪的周身,狐火燃烧,开始向着牢笼外蔓延。
不知道是疼痛至极,还是失血过多,我头脑发昏,身体发沉。
大片大片的晕黑,像是滴在清水里的墨,开始绽开在我的眼前,遮住我的视线。
“玥邪……”
我用尽力气,从喉管里呢喃出玥邪的名字。
软绵绵的身体就要瘫倒在地时,熟悉的茶香如利闪般擦肩而过,一条结实的手臂紧紧地将我揽进了熟悉的怀抱……
我浑浑噩噩,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