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有事,我有事找你,我有事的,那个,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就是,就,我,我……”
“……”
好吧,这下安然彻底没了提防,那只手也松开了手术刀伸出了口袋。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安然提防的神色真的打击到了他,这会儿反应过来后,之前准备好的话在他脑子里全都打了马赛克,比手画脚的显得更是慌乱。
“呃,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还要去跑步呢,没空在这等他。
“有的,有的,你稍等一下,就两分钟。”听见她说要走的话李柏杰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脑中要讲的话后,再慢慢吐出来。
道,“安知青,我,我收到了工农兵大学生的资格,填上资料后,不日我就要回首都上大学了……”
说完这句话,他停了停,想看下她的反应,却始终还是失望了。
安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哦,那,恭喜你?”
其实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反应,可真实见到了,李柏杰还是忍不住的难过,慢慢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下遮住了他落寞的神情。
但是他既然鼓足了勇气站在她面前,不管她什么反应,他还是想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想着,李柏杰握了握拳头,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她,道,“安知青,我喜欢你。”
安然看着他,诚实道,“可我不喜欢你。”
虽然想到了,可真实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的心痛,安知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懂什么是委婉。
李柏杰苦笑一下,准备好的之后要说的话还是没再说了,毕竟也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想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她眼前,道,“之前见你总是看起书来就忘了时间,这是我请朋友带回来呢手表,可以定时提醒你,还请你收下。”
不得不说,李柏杰是真的喜欢她,安然自从去了卫生所后可以说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起床也不和他们一起起,吃饭也不和他们一起吃,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三点一线生活的。
可李柏杰却知道她每天什么时候回的知青点,只因为他每天都会在知青点外等她回来,只是她自己注意不到而已。
“不用了,谢谢。”
安然接都没有接直接回绝道,她这么明显的习惯,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了,沈佑丰在她第二天回来迟了之后,就给了她一个闹钟摆在卫生所里每天提醒她。
尽管李柏杰这个明显看上去很高大上,可安然的确不需要。
李柏杰恐怕也想到了那层,苦笑一声也没再坚持,把盒子再重新放回自己兜里。
“我说完了,打扰你了。”
“嗯。”
安然点点头,也不管他现在什么心情,抬脚就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多远,想了想,还是转身看向他,道,“上次是你找到了小宁,谢谢你了。”
“不客气,那是我应该做的,换个人我依旧会帮忙的。”
这就是他的素养,从来不会因为抵制谁而违背自己的本心。
安排点了点头,继续道,“你是个好人,上次我相信你不是故意吼沈佑丰的……”说完,想了想,还是决定好心提醒他一下,道,“如果你还能在这里坚持几年,我建议你还是放弃那个工农兵大学生资格。”
再过不到两年就要恢复高考了,一大批优秀的大学生就要出现了,之后国家全面发展、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那些经历了下乡锻炼出来的第一批大学生,他们的未来必然是辉煌而灿烂的。
虽说现在工农兵大学生听起来似乎很好听,但因为其选拔实在杂乱无章,在高考恢复之后,这个身份是不被国家承认的。
她是真的在好心提醒他,也是报答他之前尽心帮忙找小宁。
她这话如果是在之前说,李柏杰必然会觉得她是在挽留自己,相信自己还有希望,可这话却是在她拒绝自己之后说的,此刻的他是绝对没有什么妄想了。
苦笑的点点头,“我会考虑一下的。”
安然看着他这样子,也不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没有。
随之一想也就不再管他了,反正自己该说的已经说了,之后要怎么做也是他自己的事。
想着,便也不再管他,转身继续走着。
而身后,在她离开后,钱金从一颗树后偷偷跑过来。
一看他伤心落寞的站在那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说什么鼓励安慰他的话了,只道,“行了,好好准备你的工农兵大学生资格吧,走了也就不想了。”
“嗯,我知道。”
他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只是现在还有点难过而已。
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鼓足精神又重新恢复自己谦谦君子的模样。
“走吧,该上工了。”
这笑容实在是勉强,钱金扯了扯嘴角,道,“你要笑不出来就别笑了,这样太难看了。”
李柏杰踢了他一脚,也不再勉强自己假装多坚强。
“走了。”
而在这两人走后,隐蔽的角落里又走出来一个人,是王露。
这几天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她满脸疲惫,脸颊两边都凹进去了,眼眶周围也都陷进了进去,两只眼珠子凸显的让人害怕,此刻更是眼神阴沉的望着安然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安然在秦嫂子家吃完饭后和沈佑宁一起回知青点,路上把小宁送回家后,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每天也就这个时候是她一个人了,天色将暗,安然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术刀警惕的看着周围,小心前行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周围像是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不是错觉!
她听到了脚步声,安然脚下一顿,只听小巷子里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哒哒声,一声比一声清晰,感觉到身后那人在逐渐朝自己靠近,心下一紧,也不敢停留,紧握着手术刀撒腿就跑。
却听到身后那脚步声同步也加快了频率。
这是朝自己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安然心里一跳,赶紧加快脚步不要命似的飞奔。
知青点很快就到了,只要她坚持一下很快就安全了。
可身后那声音却同样也是越来越快,只听那脚步声就要接近自己了,安然突然被人从身后一碰。
“啊!”
一声尖叫,她拿着手术刀快速比划一刀。
“然然,是我。”
“……”
听着这声音耳熟,安然镇静下来才感觉身旁这人十分熟悉。
“沈佑丰?”
“嗯,是我,不要怕。”
听见肯定的答复,她紧张的情绪这才松懈下来。
“你吓死我了!”
声音带着哭腔,这段日子紧绷着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闸口,眼睛一滴滴不停的掉落下来。
“我有没有划到你,我拿着手术刀呢,你有没有受伤。”
安然一边哭心里还记着自己刚刚拿手术刀比划了一下,生怕自己抢到了他,赶紧抓住他的胳膊检查。
然而黑暗中,她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没有没有,我刚躲开了没有划到我,你不要哭了。”
沈佑丰用手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珠,这是他第二次听她哭了,却是一次比一次让他心碎。
“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吓你的,都是我不好,不要哭了好不好。”
“呜呜……”
沈佑丰轻轻擦着她的眼泪,不停的道歉,只觉得自己心疼的厉害。
可他不知道,他的声音,他的味道,只要是关于他的一切一切,就越发刺激着安然的神经,张三留给她的阴影太大了,这段时间虽说平静了很多,可她依旧是草木皆兵,不然她也不会随身携带手术刀了。
此刻碰到他,她紧绷了那么多天的神经才终于松了下来,他越说她的眼泪掉的就越凶,可实在是她控制不住。
后来沈佑丰显然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可发现后,却是更加心疼。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小刀,为什么一见面就哭成这个样子。
“乖,不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呜呜,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害怕,呜呜,我都不敢一个人出门,我,我从嫂子家出来我都不敢一个人回宿舍,呜呜,你看,我都随身带着手术刀,呜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豆子大的的泪珠一颗颗直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完,沈佑丰都快心疼死了,只能不停的道歉道歉再道歉。
都怪他,都怪他!如果不是他,这个漂亮又天真的姑娘一直都是高高兴兴在大城市里的公主,要不是他,她怎么会经历这些。
“对不起。”
天色暗了下来,月光照射下,安然脸上的泪珠更显明显,她娇小的面容更是柔弱惹人心疼。
沈佑丰蜷了蜷手指,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抱住她安慰的动作,只能不停的擦着她脸上的泪珠,心疼的听着她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