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色正浓,白色月光洒在这宫墙里,心无来到一片人工湖边。这个地方是她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今天是他师父约来这里,“水月半”十五湖边相见。这个湖里有荷叶飘香,是宫里最偏僻的湖了。
在一个不起眼有些颓圮的亭子里,心无缓缓拨弄了琴弦,琴音不辨。似梦似幻,即使有人路过,也只听得飘渺的琴音,仿佛遥远的幻觉,察觉不动湖边的任何异常。
“你的幻术确实精进了不少。”黑色斗篷的男人带着面具,声线模糊。
‘师父。’心无停下手动的动过,她的师父在她面前还是保持这神秘,不由得怀疑起他的身份了。月光照在心无白皙的脸上,更显得瘦削。
“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我的身份,总有一直你会知道的,我之所以收你为徒也是别有用心,我要回风国了,以后你自己小心。”
‘阿凤呢?’自从上次阿凤留书离去,她总感觉不对。
“阿凤很早就回风国了,不管你做什么,相信师父,我不是你的敌人。”他有些无奈。心无听到他的话,有些害怕,他一定和大长老有一种密切的关系,大长老主导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既然大长老策划了这么久,那么不用费劲心思去找他,大长老也会主动和她们交锋的。
“这个锦囊,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他把锦囊方向飞快不见了身影。
心无拿起锦囊,小心的收在了腰袋里。
继而再次坐在石凳上,覆上琴弦,每一次拨弦都是暗夜的跳动。
成七言看着平静的湖面,他向亭子里面走去,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都清清楚楚,心无的幻术并不能阻止他。
当这个翩然的七皇子闯入幻境中,心无感觉到一种不知名力量的冲击,指尖只是一颤。心无变着调子,声音低低的荡过湖面,随即湖面不在平静,涟漪一层一层漾开,月正圆,花正开,白衣公子目光专注在弹琴的女子身上,女子素手在古琴上拨动。琴声悠扬,平静了所有的躁动。
“你好像我认识的一位姑娘。”成七言平静道,这几个音调加重了。
“你的琴音像仙音,总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他继续道。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也经常在这儿弹琴。”心无看了看成七言,月光照着的眉砂,不愿惹上俗世尘埃,却还是在红尘痴缠。跳动的手指更快了,这个月圆夜注定出现不一样的情感。
“我叫成七言,你是今天倾城郡主身边的丫头吧。”成七言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那些月下清荷,许是没有人打理的缘故,里面有残荷几片。
最后几个减缓的琴音落下,消失在夜色里。
心无看像那个背影,熟悉而陌生,成漠的伤应该是好了,只是他不认得她了,即使易容以后,依照成漠的认知度怎么认不出来她来呢?他是成七言,那个只在回忆里的人,她明明就是十年前他一直在找的人,她说不出来。
心无抱起凤凰琴,站了很久,最终扯了成七言的衣袖指向外面。
“你要回去了吗?”心无点头。
“小心点,你的琴音很好。”成七言的目光闪烁。
心无默默的离开了,她沉重的心情怎么也散不去。
成七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闭目,夜风有丝丝凉意,他紧握拳头,站在月下久久不舍离去。
第二日,朝堂上,争论不休。
七皇子回宫就进入朝堂,可见和永帝是偏爱这个小皇子的,成玉言的兵权无人接手,成壑也不怕锋芒毕露,借助即将迎娶倾城郡主为借口,大臣们力荐成壑,剩下的少部分就是推荐成七言,和一部分推荐新立太子成离。
和永帝看着他们吵得很烦,直接宣读之前就写好的圣旨,成七言顺利掌握兵权,顺利进入朝堂。
倾城郡主和成壑成婚典礼定在八月初一,比较是一个皇子迎娶正妃,听说叶亭穆听到这个消息,在朝堂之上就发了火,雷厉风行召回了商君连,柳倾心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妃了。
心无一点也不想倾心就这成亲,她不知道柳倾心最后的想法。
七月二十那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太子成离的生辰。本身成离是一个低调的人,文武官员都一一来送礼了。
晚上,如妃设宴为太子祝贺生辰,和永帝没有来。
本是家宴,后妃之后容妃和两个嫔,皇子公主均在,郡主已是皇子妃,当然也在。觥筹交错间,有表演的宫廷乐师。
前面都是客套的敬酒祝贺,成七言时不时向倾心身后的心无投来灼热的目光,心无好不自在。
“七弟,我们之前也有十年没见,你回来了一直忙着,这杯酒,我敬你。”
“三哥说笑了,十年我可以一直记着三哥的情呢。”成七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弟说的不错,七弟回宫我们都不曾好好叙旧,大哥这里有一幅画,赠与七弟。”太子成离吩咐了一下,立即有人奉上一幅画到成七言面前。
“谢大哥。”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不坏,也不近,成七言收了画,让一旁的宫女收了起来。
成玉言和成七言只差两个月,小时候他们两关系是最好的,七言回宫以后私下有不少来往,今日他只盯着柳倾心,喝着闷酒,几乎不吭声。
“七弟不打开看看吗?我们可从来收到过太子哥哥这么诚心的礼。”成七言但笑不语,画里有什么玄晶谁说得准。
一时间没有继续说什么了。
“七弟为何这般看着郡主。”成壑道,成离也发现了,看到倾心也注意到她身后的心无,心无只是微微低头,成壑的话并没有什么多少影响。
“郡主倾国倾城,三哥好福气,不过三哥可是误解了,三嫂看起来有着独挡一面的气势,七弟佩服的紧。”成七言不紧不慢道。
“七儿这次可说对了,听闻倾城郡主是升级第一才女,今天又是太子生辰,郡主可否弹奏一曲让大家一睹郡主风采?”如妃提出不友善的要求。
“如妃娘娘,郡主怎么说也是霁月亲封的郡主,这不好吧。”成玉言立即脱口而出。
“如妃娘娘,郡主这几日身体抱恙,不扫大家兴致,让小木代劳可否?小木从小跟着郡主,这些都不弱的。”成壑看着如妃道,柳倾心好歹也是自己的妃子,小木就是心无。
“这样,你怎么不早说,这样是郡主有个好歹,我怎么担得起啊。”如妃道。
“令娘娘担心了,没这么严重。”倾心道,语气也不和气。
心无知道成壑一定是在怀疑自己,不过帮倾心姐姐解围也不会不乐意。
随后就放来一架古琴,倾心担忧的看着心无,深感愧疚。心无给了倾心一个放心的眼神。
当琴音响起,没有惊艳,也没有嘲讽,这首曲子是平常人家都知道的曲子,心无想到的曲子是花朝梦,可是不能弹,她不能露出锋芒,心无手上的力道更重,刻意隐藏自身水平。
成七言皱眉,他听得出来心无在刻意将曲子弹奏得更普遍。和一般得乐师差不多,不出彩,听着顺耳。
当曲子已经过了一半,左手用力按着弦,右手拨动的瞬间琴弦‘筝’的一声断开,明显的刺痛,她抬起手看到指尖黑色的血液,她忘记了思考。
成七言第一个跑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心无看到有人抓起了她的手,她立即推开他,紧紧握住手心。
“你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倾心抓住心无的手,想要看伤口,心无硬是睁开倾心一直摇头。
“小心儿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心无的泪水泛起来了。而其他人则是奇怪,一个丫鬟为什么会这么时受重视。
心无只看见很多双眼睛,关切的,惊讶的,好奇的,她只能把手藏在衣袖里,怯弱跑出去。
成七言追了出去,心无太反常了。柳倾心同样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心无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想看,她的血是黑色的,为什么?
她知道自己曾经做了药人,却没有死去,师父说过,因为血玉的作用,她才能活下来,而血如果是黑色的,表示她的性命到了尽头,之前都是好好的,血玉明明还在身上,为什么血会变黑,她很怕她就这么离开,她不能,那些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人还没死,她怎么能死,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只想静静。
成七言在她弹破手指的时候,他的心弦也绷断了,他想到了很多,那天她因为血玉追着他,一直跟到山上;碧霞谷他毫不犹豫跳下去就她,花朝节上……那个人是心无,他是成漠,他总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他第一时间抓住她的手。
心无一定不能出事,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了了,心无不能出事,他不敢想。
心无在皇宫里乱窜,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躲什么,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
成漠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力,他想阻止心无的举动,而心无却不管不顾。
也不知道磕到了几次,心无在一个假山无力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