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千珏话刚落音，就有朝臣附议。
“皇上，九王爷说的有理！
几位皇子早已成年，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多年，不如趁早定下太子，尘埃落定，也好让人心归附。”
“臣等附议！”
金銮殿上，呼啦啦地跪下许多大臣。
无论文武，无论派别。
最近朝中有传闻，说明帝身体抱恙，几次吐血，有中风之征兆。
他们私下讨论了许久，才登门去见姬千珏，请他来朝中说话。
毕竟，姬千珏的话可比他们有分量的多。
明帝深吸了口气，看向柳七变。
“柳丞相以为如何？”
柳七变面色为难，道：“皇上，诸位大臣说的确实有理。
秦王，宁王，墨王几位王爷都文韬武略，有经世之才，不如就趁早定下吧。”
除了这几位之外，宫里还有其他成年未成年的皇子，都很不错。
可明帝年近半百，听说心脏又出了问题。
若是哪天真的救不回来了，这江山社稷该交给谁？到时候怕是又要争的头破血流。
明帝深吸了口气，悄然捏紧了冰冷的大掌。
虎眸凌厉愤怒地扫过下面群臣，明帝恼怒不已。
“既然你们都这样想，都这样来逼朕，那朕就如你们所愿！”
“等这次水灾过去之后，朕就立下太子！以正大统！”
群臣跪地谢恩：“吾皇英明！”
明帝心底有气，却没地方撒。
他愤然起身，冷漠地道：“朕累了，退朝！”
众人再次行礼。
苏公公急忙跟了上去。
刚走出去几步，又匆忙折了回来。
“九王爷，皇上让您去御书房。”
姬千珏微微颔首。
苏公公立刻让小钉子上前，帮他推轮椅。
到了御书房，明帝正在发怒，一方上好的端砚砸了出来。
直奔姬千珏身上而来。
姬千珏黑瞳缩了缩，大手紧紧地抓着轮椅，克制住了想要躲开的条件反射。
他能感觉到，明帝是故意的。
可能是试探，也可能是单纯的发泄。
只是，他如今还在“病”中，无论如何也不能躲开。
那房琴形的端砚直奔姬千珏额头，一道身影却冲了过来，挡在了姬千珏身前。
姬千珏瞳孔一缩，身影僵住。
坐在上首的明帝也愣在当场。
“砰”的一声脆响。
小钉子额头上被砸的鲜血淋漓，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小钉子疼的眼泪直流，急忙捧住那险些落在地上的砚台。
额头上钻心的疼，他却不敢失态在御书房惨叫。
苏鼎盛倒是比他还急，连忙走过来查看他的伤口。
“小钉子，你怎么样？”
鲜红的血从小钉子额头上流下来，很快模糊了他的左眼。
“师父放心，奴才没事。”
说完，又跪在地上，给明帝送上那方端砚。
“这是皇上最喜欢的砚台，奴才接住了，幸而没有摔碎。”
明帝本来脸色阴沉至极，恼怒小钉子敢替姬千珏挡，却没想到，小钉子挡住那砚台，却是为了他。
他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不过是一方砚台，也值得拿自己的性命来冒险！看你那一脸血，快下去让人包扎包扎。”
小钉子虚弱地笑了笑：“事关皇上，都是大事。”
明帝心底舒坦了些，道：“苏鼎盛，让人带你徒弟去疗伤。”
又称赞道：“你这徒弟教导的不错，回头朕有赏赐。”
“多谢皇上。”
苏鼎盛应了一声，连忙让人扶着小钉子出去治疗。
小钉子头昏脑涨，摇摇晃晃。
心里却没有后悔。
若是他不出来挡住，那砚台怕是要砸到九王爷身上。
九王爷，可是九王妃的丈夫呢。
九王妃那样好，九王爷对下人也从来和善，他不该承受明帝的怒火。
苏公公望着他的身影，心底一阵心疼。
他一辈子无儿无女，从来都是把这几个徒弟当做孩子来看待的。
如今小钉子遭受这无妄之灾……
御书房。
姬千珏从方才的波澜里平静下来，神色冷峻地看着明帝。
“皇兄是在恼怒臣弟提出立太子的事吗？怎么连自己最喜欢的砚台都砸了？”
明帝眼神闪烁了下：“你既知道朕会不悦，为何还要提出立太子？”
他可不是奔着砸砚台去的。
他是奔着砸姬千珏去的。
可没想到，时机力度都拿捏好了，却被小钉子那个愚忠的蠢蛋给挡下了。
姬千珏神色不变，淡淡地道：“皇兄，立太子势在必行，你心中也清楚的。”
“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如今朝中都在传，说皇兄身体不行了，群臣也是怕后继无主。”
明帝勃然大怒：“荒唐！朕龙体康健，怎么就不行了？”
姬千珏眉头拧了拧，眼神冷淡地望着他。
“皇兄几次召见云倾落，又是调养又是吃药，群臣自然怀疑。”
明帝紧紧地握住拳头，恼怒道：“都怪温氏，都是温氏那个贱人……”
之前他虽也有气急吐血的症状，可在云倾落的调养下，已经逐渐好转。
后来碰上温氏的事，他气急攻心，才又犯了。
且从那之后，心脏也经常会剧烈跳动，有种要猝死的感觉。
姬千珏沉声道：“皇兄莫要气坏了龙体，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立下太子。”
明帝心头一阵剧痛，脸色逐渐变白。
他跌坐在椅子上，大手紧紧地捂住胸口的位置。
苏鼎盛担心地道：“皇上，你怎么了？可要请御医？”
“不妨事。”
明帝拿出随身携带的速效救心丸，放在口中含了一会儿，才算是逐渐平静下来。
他深吸了口起，眼底万分不甘。
“他们说的没错，朕的身体确实不如从前。”
“可老九，朕想知道你催朕立太子，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朕？”
姬千珏瞳孔眯了眯，剑眉拧起。
“皇兄，臣弟是为了大乾。”
明帝果然，时刻都在防备着他！
明帝冷哼：“既然是为了大乾，老九，不如等朕立下太子之后，你把兵权交给太子如何？”
他对姬千珏手中的兵权忌惮太久了，眼看着如今姬千珏病情好转，心底更是担忧。
明帝阴沉的虎眸紧紧地盯着姬千珏，心里的弦早已经崩到了极点。
似乎，只要姬千珏敢说出一个“不”字，他就能当场断裂。
姬千珏唇角轻勾，深不见底的黑瞳看向明帝。
“皇兄是怕我将来造反？”
明帝凝声道：“老九，朕和你虽是亲生兄弟，可事关江山社稷，朕不得不防。”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坦然地讨论这个话题。
“臣弟明白。”
姬千珏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皇兄也知臣弟身体状况，臣弟也早有了交出军权的心思。”
明帝眼底掠过赞赏：“老九，你如此识大体，乃是好事，你放心，朕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
若是姬千珏从此之后远离朝堂，不掌兵权，不结党营私。
兴许，他能饶姬千珏一条性命！
姬千珏深邃的眸底掀起风浪，如同深不见底的浩瀚大海，神秘，汹涌。
“多谢皇兄，不过臣弟还有一个条件。”
明帝脸上笑容僵住，不悦地问：“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