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
身为太祖唯一在世的孙子，自然是有资格进入太庙给列祖列宗上香。
上过香后，老态龙钟但精气神很好的朱肇煇将目光停留在了身穿龙袍的朱祁钰身上。
“老祖宗。”
朱肇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上次来京还是正统皇帝朱祁镇，这次来却已经换人了。
朝廷为此举行了一次隆重的宴会，就连深宫中的孙太后也短暂露面，给了这位老祖宗面子。
酒过三巡，话匣子打开，朱肇煇问起了皇位的问题。
“土木堡的事情我听说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面对着老祖宗的质疑，朱祁钰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老祖宗，当时情况危急，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太后和百官商议后让我暂代皇位，太上皇归来后，在太庙当众表态打算休息一段时间，目前朝局还是由我主持。”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把自己的责任摘了个干净，还没有得罪任何人。
“那，不知太上皇何在？”
“这？”朱祁钰苦笑道:“老祖宗，您是宽厚的长者，按道理说朕不应该隐瞒，但这件事有些复杂，不知老祖宗这次进京可有什么要事，朕和六部会鼎力相助。”
朱肇煇摆手苦笑道:“一开始我确实有些心思，毕竟祁镇才是正统，尤其是对于国家而言，若是乱来后果实在太严重。”
“谨遵老祖宗教诲。”朱祁钰行礼道。
“你也做过藩王，不管是你还是祁镇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其他事情就交由你们兄弟二人自己解决吧。”
朱肇煇接着说起了正事:“这次进京一个是来拜访陛下，另外就是听说朝廷要进行改动，一些藩王有些坐不住了，所以让我来看看情况。”
“老祖宗，这次调整的主要对象是百官，一个是提高俸禄和福利待遇，重点打击金钱交易，另一个就是保持朝廷的活力，不涉及藩王。”朱祁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目前大明的财政能够支持吗？”朱肇煇好奇的询问道。
“目前还在计算之中，这个暂时还不好说。”朱祁钰回答道。
“那就好，我倒是还有些家产，若是陛下需要可以免费送给朝廷。”
朱祁钰犹豫再三，挥手让周围的人离开。
“陛下这是何意？”
朱祁钰起身从一侧的书架上找到一份文件递了过来:“最近在统计财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事情，想要请老祖宗赐教。”
朱肇煇好奇的接过两张纸，打开一看，是两幅图纸。
第一张图是藩王从洪武年间到景泰朝的收入变化，呈现快速增长的趋势，而且会越来越快。
“根据统计，不用百年，藩王数量至少还要翻几番，保守估计也要有万人，到时候起码要占大明财政的一半左右。”
朱肇煇一脸惊恐，图纸上面的曲线不会骗人，大明确实已经走到了岔路口。
“陛下，这？”
“老祖宗不妨先看看第二张图纸。”
朱肇煇急忙打开第二张，同样的图册，这次统计的却是每年的赋税，截止到景泰元年。
根据上面的曲线可以很清楚的发现大明每年的赋税其实都是在降低的，只不过每年下降的幅度很低，所以很难看得出来。
“老祖宗，这份数据其实并不完整，因为大明每年的耕地面积是在扩大的，而真相远比统计的更严重。”朱祁钰正色说道。
“确实如此。”朱肇煇复杂的看着这个小辈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
朱祁钰偏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其实是朱祁镇的手笔，和他无关。
“藩王的事情确实需要节制才行，恐怕就连太祖也没想到日后会变成这样，藩王这边由我来沟通。”
朱肇煇当仁不让的接下了这个问题，一方面这件事将给大明留下后患，另一方面也只有他的身份合适。
“要不派人通知各个藩王进京，大家一起商量出一个章程出来如何，尽早将事情定下来。”
这个问题明显超纲了，朱祁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不老祖宗我带你出去一趟吧。”
此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朱祁钰熟练的带着朱肇煇从皇宫侧门溜了出去，给这位老祖宗狠狠开了眼。
“陛下，这？”
朱肇煇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皇帝天天溜出宫，这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宫里规矩太多，而且我不是第一个跑出来的，那家伙一直在外面跑，除了偶尔进宫见见母后，基本都在外面。”朱祁钰果断将责任推给了朱祁镇，表示自己其实是好孩子，都是对方把自己带坏了。
朱肇煇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突然想清楚朱祁钰说得是谁？
这下见多识广的老祖宗也傻眼了，见过为了皇位自相残杀的，但关系如此诡异的两人实在让人看不懂。
“你们……。”
“呃，不瞒老祖宗，我确实动过心，不过现在我觉得那家伙比我更合适，只不过他不方便出面，草原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势力洗牌，他准备干预进去。”朱祁钰道。
“能和我说说原因吗，我现在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朱肇煇咂舌道，这辈子极少碰到这种令人措不及防的事情。
“从哪里讲起呢？”朱祁钰苦笑道:“到时候老祖宗就知道了，眼下的大明就是一个四面漏风屋顶漏雨的房子，我就算竭尽全力估计能缝缝补补，勉强住人，而那家伙能重新建造一所新房子。”
“陛下，到了。”等他停下，外面的徐公公轻声提醒道。
“到了，老祖宗，您慢点。”
朱肇煇在朱祁钰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发现自己出现在一栋庄园面前。
“水秀山庄，皇家的一个庄园，那家伙最近都住在这里。”
沅浪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看到朱肇煇人都傻了，赶紧进去叫人，慌得一批。
朱祁钰不是第一次来，也无需太客气，身边这位可是朱家目前辈分最高的人，朱祁镇是百分之一万要出来迎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