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皱眉示意谢容珩后,孤身往前厅走去。
掌柜的已经平息心中莫名情绪,淡然打听:“夫人是哪儿人?怎么这么眼生。”
“附近的。”她随口应了句,拿着软垫就往外走去。
掌柜的目光沉沉,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方才扭头回到后院。
这女人不简单,虽然穿着一身破烂衣裳,但气势非凡,还有那男子,御马之术胜过水东镇不少富户和公子哥,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他们做小本生意的,还是莫要随意得罪人为好!
他一脸后怕的拍拍胸腹,存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余年上了马车,吩咐谢容珩:“往官道上走。”
马车是高档货,寻常人家买不起,尤其是今年荒年,大多数百姓有余钱都拿去买粮存着了,若是他们买的马车被村里有心之人看上了,怕是会引来不少闲言碎语;那边能直抵后山,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家,尽可能的减少隐患。
谢容珩沉默的拉动缰绳,马蹄声“哒哒”稳重响起。
她坐在内间,黝黑的眸中情绪汹涌。
难训服的马在谢容珩手底下变得听话无比,且他骑马时周身的凌厉气势和杀意浑然天成,难道他真的是流落在外的皇亲贵胄?上次那人没有认出他,可能是他待在乡下多月,容颜有所改变!
余年心有猜测,暗暗告诫自己。
她不能随意得罪这个男人!她的家里人也不能!一般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他们几人想要活命,只能先苟着!虽不至于讨好他,但能互不相干,互不相欠是最好的!
余年偏头,微拉开窗帘,看着外面不断往后倒退的风景,心中思绪逐渐泛滥。
有了马车,进城方便,赚钱的速度就能更快些!她要争取在荒年更严重前攒够钱存好粮食,也趁着如今这个经历低迷之际,好好发一笔财,改善家境。
“谢容珩,娘,你们在哪!”
“娘……”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由远及近传来,谢容珩四处看去,竟在不远处看到了两个孩子的身影!
“余年,两孩子来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对着屋内低低说了一句。
余年睡得迷迷糊糊的,闻声支撑着车板起身,坐到了马车前室上,又跳下了马车。
两个孩子正好看到了他们,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
这两人怎么会在马车中?这马车哪来的?坐马车上是什么感觉?
“余浩,余雪,你们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外面那么危险,被蛮夷抓走了可怎么办才好?”余年下车后,疾步过去抱住他们,语气中裹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忧。
余浩皱拢眉头,哑音开口:“昨晚太奶奶,奶奶和舅舅们见你一直没回来,很担心你,又逢与你一起坐马车的妇人们胡言乱语,他们一着急,就全都跑去找你了,让我们两个守家。”
“后来奶奶一不小心扭到脚了,被迫回来陪着我们,后半夜我们看大家都没有回来,就偷偷在后山跑出来碰碰运气,想着你们兴许是上山抓野味去了。”
余年点了点两人额头,张了张口,语气放缓,恢复冷漠道:“好了,没事了,回家吧。”
前后态度变化鲜明,好像在遮掩一些什么。
余雪泣不成声,一边打嗝一边说:“娘,娘,我担心你……”
“没事了,我好好着呢。”余年见余雪展示自己依赖的一面,心软成一摊水却不自知。
她把两个孩子抱到了马车上,又给他们拿出零嘴,才吩咐谢容珩:“回家。”
“奶奶他们没有回家,一个晚上都没有回家。”余浩捏着衣角,小声解释:“天刚亮的时候,我偷偷跑回去看过的。”
余年揉了揉他的脑袋,听懂他的担忧,撩开门帘坐到前室上,道:“谢容珩,兵分两路,我拉着马车回家看看奶奶是啥情况,你去找我娘和我哥哥们。”
谢容珩“嗯”了一声,跳下马车,警告似的拍了拍骏马的脑袋,这才离开。
余年看着马儿听话的自顾自往前走着,也不用人驱动缰绳,默默在心中感慨。
当真是匹神仙马儿!
每逢要变道时,她就提前晃晃马鞭,马儿就像能听懂人话似的转头,省时又省力。
她不免想起了谢容珩离开前的动作,心底泛起复杂。
两个孩子躲在马车内嘀嘀咕咕。
余雪抹干净鼻子后,恢复了之前的小绿茶模样,压低声音:“哥,你说她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多钱啊?这马车看着挺贵的。”
余浩摇了摇头,坚定回应:“不知,反正能坐就坐,能吃就吃就是了。”
有了这马车也好,他和马儿相处好了,日后还能带着妹妹骑马或坐马车偷偷离开。
余年听着车内讨论的声音,眼底泛起一阵稍纵即逝的柔光。
马车停在余家的后院中,她先把两个孩子抱了下来,才转身去房中找余奶奶。
余奶奶看到她,忙从床上下来:“年年,我的年年,你总算回来了。”
余年目光淡淡,搀扶住她:“坐好,我看看你的脚。”
“哎,我没事,也就天黑没留意看路,崴了一下而已。”她面色躲闪,甚至撇开余年的手。
余年脸色冷了下来,强硬的拉出她的脚,看着那高高肿起的脚踝,声音都冷下来了:“这叫没事?”
余奶奶理亏又心虚:“我,我这是怕你担忧。”
她面不改色,一边替余奶奶轻轻揉着脚踝,活络经血,一边冷漠道:“嗯。”
那张冰冷的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余奶奶的心忐忑不已,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个孩子很是懂事,陆陆续续把他们买回来的东西搬到了炕上。
其它余家人正好在这时候回来。
余深一进门就埋怨道:“余年,你怎么这么自私!自己出去鬼混,害我们全家出去找了一夜!”
话落,他就正好看到了桌面上摆着的一大堆东西,其中有一方上好的青石鱼子纹砚,他曾经也只是在同窗的口中得知,还有松烟墨,那是他做梦都用不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