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走神时,余七爷爷声线沙哑,穿过她的耳畔:“余年,你不愿意?”
她迅速回神,冷漠的神情上划过一丝温柔,淡声道:“七爷爷,我愿意的,但是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不若我做这背后发号施令的军师,如何?”
起初她就计划着带这一村子人逃荒并发家致富,后来被他们恶意中伤才决定缩小范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这段时间亲身经历过蛮夷子的手段,才深刻的明白:荒年蛮夷盛行的天下,她的小团队在蛮夷子的大刀面前,连给别人塞牙缝都不够格。
想要自保,队伍必须足够强大且有凝聚力,不仅要人数多还要各有本领,这些每一步路的实现都是挑战,可除了干别无他法!
余七爷爷眼底欣慰,佝偻着背转过身去,轻轻依靠着余七奶奶,声线无悲无喜:“行,那就由王二狗继续担任村长,这个村所有人都听你号令,你可以直接吩咐王二狗,让他安排大家做事,现在你和大家说两句吧。”
余年颔首后随口吩咐:“大家先各回各家收拾着,尽快让村子回复原样,傍晚所有人集中到此地,我有事要交代。”
说完,她就主动伸手去帮助余七奶奶搀扶余七爷爷。
谁知走了几步,余七爷爷忽然摆摆手,语气坚定道:“你们松开手,我自己走看看。”
他总觉得自己有力气多了,尤其是吃了余年带回来的果子后,睡眠变得异常好,梗在喉咙里的那口气也通顺了,刚才走了几步,脚踝的痛感也消失了……
余七奶奶面色忐忑劝说道:“老头子你可别逞强,你这脚没准以后还有好的机会,要是走坏了就不好了。”
他轻轻把余七奶奶的手拂开,健步如飞又走了好几步路,一脸欣慰的说:“老婆子,不用等以后了,我的脚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余七奶奶错愕在原地,转瞬陷入狂喜之中,她努力挺直脊梁,走上前去,和余七爷爷十指相握,感慨喃喃:“老头子,你能不能再走几圈给我看看?”
余七爷爷眉眼含笑,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坚定往前:“我这腿啊,这么多年都毫无气色,没想到在余家人的照顾下还没几天就痊愈了,说起来这就是命啊,命里注定我与余家人有断不了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虽然一口一个余家人,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夸的是余年,是因为余年的福气他才会有痊愈的可能。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神色中都多了几分慎重和思虑,但是谁都没有多说什么,默契的各回各家。
余年跟在家人身后,回到了久违的家中,看着熟悉且陌生的一切,眼眶不自觉温热,慢慢踱步回到了房间中,心底踏实。
余浩和余雪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又小心翼翼的紧紧贴着她坐下,满眼仰慕,和以前大不相同。
她的心不由自主软下来,语气却仍维持着清冷:“你们两个怎么突然过来了?”
“娘好厉害,雪儿长大了也想变成和娘一样的人。”余雪拽着她的衣角微微垂眸抿唇道:“娘能够教我成为很厉害的人吗?”
她曾在众人面前露出过几分实力,没准孩子们就是在那些时候看到了,并且把她当做心目中的英雄。
余年唇角带着淡漠的笑容:“等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并未完全拒绝的话语给了两小不点信心和勇气,他们孺慕的拽住她的衣裳,异口同声:“那我们等着娘来教我们。”
“好。”余年认真回应。
谢容珩站在门外听着母子三人的对话,面上不由自主浮上稍纵即逝的温柔,一刻钟后,他见着屋内沉默下来,主动走进去对着两小只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你们娘亲有要事相商。”
余浩和余雪对视一眼,依依不舍的看着余年,得到了后者肯定的点头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并且贴心的为他们拉上了房门。
“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日,他们就对你如此依赖。”谢容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细看不难发现面容上似有若无的柔意。
余年微微侧目冷声询问:“有事?”
一副不愿在此事上多说的模样让他沉默一息,好一会儿才无悲无喜问:“按照我们目前的能力保护一家人还有余力,但要保护一个村子,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蛮夷人向来有仇必报,你把那一小队人放走,单独留下一个阿巴亥作为人质,估计作用不大,他们很快就会带着人找回来的,届时怕是我们都难以逃脱,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他话里话外都在表示余年做的这个决定不对,毕竟危机当头,救多一个人就多耗费一分力气,尤其这其中不知会掺杂着多少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我能如何做呢?放任他们丢掉性命而不管不顾吗?我做不到。”余年回应之时,皱紧的眉头也表明了她的烦忧,没一会儿,她又紧接着道:“蛮夷来到大安朝是想要一统天下的,他们不会为了一个村子动用太多兵力,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谢容珩深邃黝黑的瞳仁微微闪动一下道:“但愿如此,但你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未完成,不能栽倒在这一个小小山村中。
余年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嘴角微微拉起弧度:“放心,就算是舍弃了这群村民,我也不会丢下你。”
不是他有多重要,而是如果他在被她放弃的情况下活了下来,无论是她还是一整村的人,到最后都没有生还的可能,毕竟传言中的皇亲贵胄最不把人命当回事,她不敢赌,也不能拿任何人的性命做赌。
两人对视之时,无形的默契在其中连接。
谢容珩站起身来往外走去:“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好,但我希望你量力而行,莫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好,我明白。”余年收回自己的视线,轻描淡写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