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漾一路上一声不吭,领着人回了家。
她的背挺疼的,疼得她不想说话。
最近她是不是水逆?
来到另一个世界还是未来的,又被父母断绝关系,还知晓自己离了婚有孩子,还是个恶毒的人,又匆忙领养了个孩子,来路不明的情况下,又自我安慰了一番麻醉自己的心。
现在又被打了一顿,虽然是她自己自愿替挨的,但这些情况足以告知她,最近真的很背。
她得找个时间去一下寺庙烧香拜佛,看看佛祖能不能给予一条明路。
宋清漾径直进了屋里,直接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想叫唤,却又害怕小朋友心底内疚,只能自己咬着牙忍着了。
对于收养宋凛这件事情,她确实是冲动了。
只是当时那个老人发生的意外太快,直接给她来了一场生死的药剂,加之对于祖父离世内心愧疚的影响,自然而然的就直接答应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
昨天和宋清临说的那些话,其实有一部分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要好好重新开始的,但是对于领养宋凛这一块,她欺骗了弟弟。
其实她还是不那么喜欢孩子,毕竟讨厌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喜欢上?
对于宋凛的所有的事情,宋清临也许说的对,自己确实太过于草率了,什么都不清楚,就直接把人领进家门,她是个傻子,可是这世界上又有谁会是聪明的?
每个人都会有傻的那一面吧,只不过她的多一点。
宋清临说这孩子来历不明,为什么不自己调查好再做决定。
她很想说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时间让她去做决定,老人当时情况紧急,在对于生命垂危的人面前,宋清漾是惧怕的。
她那个时候脑海里想的是姥爷对她的好,也还有后悔没有去见姥爷最后一面,她也恨极了自己在与姥爷分别时最后一句话说姥爷偏心,她痛恨自己的一时口无遮拦,痛恨她的小气与自私,所以在见到姥爷遗体的时候,她泣不成声。
当时看着那个老人太像最疼爱自己的姥爷了,宋清漾一时心软就直接答应了。
后来她对老人都很好,哪怕遇到不讲理的,她都给予了一定的温柔。
后来她自以为的赎罪,在宋清临眼里面不过是虚伪罢了。
就像她说她不从不怕死,可是只能是不惧怕自己的死亡,而别人的死亡对于她来说是地狱般的感受,阴冷又让她从心到脚底那般的凄凉。
所以她直接答应,后面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她是个向来安之随之的人,不太爱计较,除非涉及到她的雷点了,但是这小孩挺乖巧的,最主要的是从他的身上,宋清漾看到了自己。
那个一直在沼泽里浮沉的自己。
今天那个孩子说是宋凛才是那个害得他短腿的罪魁祸首。
她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是相信那个孩子说话的,宋凛真的做过那样的事情,可那样的孩子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做出那般极致的事情?
宋清漾一想到心里就极其的寒冷。
因为不是他,所以不敢去随意的评判。
何况世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底的欲望与恶意,只不过大都被主人格给压制住了,而宋清漾也有,她的恶意主要在精神上,曾经想要全世界的人全部消失。
后来想法变成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消失就好了。
她知晓自己现在后悔是没有用处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人已经登记在她的名下,是她的家人,何况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抛弃祖国的小花骨朵儿。
这两天观察下来,这孩子过于敏感,说犯罪倒是不至于,但是有点小心思,属于那一种比较少年老成的那种成熟。
像是曾经她与宋清临。
不过宋清临的少年老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在宋清漾的世界里,宋清临处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性格又好怎么也会有那一种的忧郁,只是她问不出口,也不想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而她对于个人是比较尊重的。
宋清漾趴了至少十分钟左右,脑海里闪现过无数的想法,该大声的叱责并且质问是不是事实?又或者威胁他说出实情?
还是假装不知晓,但会不会让他一直这样下去,成为一个更坏的人?
想了许久,宋清漾想着还是先好好的谈一谈,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现在孩子已经重新开始,没有必要一直揪着过去的不放,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机会,但他们也还有改错和弥补的机会。
宋清漾撑起胳膊,想要坐起来和宋凛好好的谈一谈,突然发现没人在身边。
她一愣,宋凛呢?没有跟上来?
宋清漾慌忙起身,出门看看在哪里。
刚走到门玄关处,发现门没关,少年垂着头站在门口满身的低沉,如若不是周围有围观的大爷大妈们,宋清漾把那看错的孤寂感给掩盖了下去。
“这孩子怎么不进去?犯错了?”
“大概跟着姐姐这边上学,被老师说教了,不敢告状。”
“什么嘛,我觉得这孩子大抵在闹脾气,我们家的孩子就这样,每次都用同样的招数,真的死烦死了。”
门外那些看客各有各的想法。
“宋凛,先进来,我有话对你说。”宋清漾抿了抿唇,开口道。
宋凛抬眸,眼底黑色一片,指尖微颤,不知晓她将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是放弃他还是拯救他?
宋凛希望的答案是后者。
哪怕当时在宋清漾举起拐杖打向林岳的时候,他没有立刻阻拦,反而心底有无数个声音不断呼喊着砸下去砸下去,这样的话他们就是同类人了,这样的话她就离自己更近一点了。
可是不到两秒后他还是阻拦了,他不能让她的手上沾着血。
他以为的却非她所做的事情,她从未以暴制暴,而是循循善诱之。
当初如此,现在依旧。
宋凛看着她的目光,看不出答案,但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屋里,关上门隔断了身后那鼎沸人声的看客,她的任何决定,他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