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孙老师，我还想去片场转转，毕竟在家闲着很无聊。
没想到当天晚上黎玲给我发了几十首歌。
“这是什么？”我惊得电话差点没拿住。
“这是公司邮箱收到的，主题曲筛选，听听吧，”黎玲声音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能从这种平静下面听到她的抓狂，“既然你闲不住，就帮忙干点活。”
“这么多？”我往下数了数，“这是多少首歌啊？”
黎玲说：“给你发了五十首，给贝导发了五十首，给卢星发了五十首，还有我新招的助理，也是五十首。”
“就算分出去了这么多，邮箱里还是不停地在往里进邮件，我甚至翻不到头。”
我的抱怨憋在嘴里，赶紧咽下去，换了个问题：“那我怎么挑？标准是什么？”
“没什么，挺简单的，你觉得好听就行了，”黎玲说，“不要纯音乐，要词曲都有，不要现代元素过多的，记住了，咱们这是个古代电影。”
刚开始我还整首整首的听，因为我认为这都是创作者的心血，我不能浪费，可我听着听着，感觉我现在整个人的脑子都是木的，根本分不出这首歌的好坏。
我不得不按照黎玲教我的方法，听前三小节，如果开头没有吸引我，就直接切掉换下一首歌。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很多的词作者……很喜欢堆砌辞藻，可很多词作者，其实并没有一个能把歌词写通顺的能力，这就会让好好一首歌变得非常难听。
其次，电影是需要面向普罗大众的，所以需要降低门槛，从根子上来说，白话歌曲要比古风歌曲更好被理解，被传唱。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还是更倾向于去选择白话词。
黎玲在对外发布征询歌曲的信息时，应该会给出一些电影的元素，因此我听见的歌曲大多都是偏雄壮的，但是……
想要把歌曲创作的能够打动人心，光是使用沉重大鼓点是不够的。
这时候我才知道，孙老师到底有多厉害。
我听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听到一首歌曲能比得上孙老师的作品。
哪怕孙老师当初给的全是片段。
我都想直接跟黎玲说，要不咱们就找孙老师做主题曲得了。
但是不行，因为孙老师签的合同是插曲，是角色歌，不是主题曲。
而且孙老师已经自己推掉主题曲的活儿了。
如果我们再去找她，价格相当不好谈。
好在投稿还没结束，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歌曲涌进来，总会有能用的。
所以现在公司闲着的人都被发配了听歌的任务。
其中又以我最闲，所以我的任务最多。
起床就开始听，吃饭听，洗澡听，上厕所也听。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出门去公司，路上还是得听。
一进公司，我直奔黎玲的办公室。
没错，黎玲已经有了一个副总办公室。
进去一看，她正在一脸木然地插着耳机听歌。
“五十首你还没听完？”我一愣。
黎玲拿下耳机：“这是第三批五十首。”
“有好听的吗？”
她不答反问：“你那边呢？”
于是我们两个同时叹气。
“你那边还有多少？”她把音乐关掉。
我看了看手机：“我快听完了……”
“再给你五十首。”
没等我拒绝，她已经把歌曲发了过来。
我想说什么，在她一脸呆滞再次插上耳机听歌以后，只好咽回去，默默接下了这个活。
刚开始征求歌曲的时候，因为创作者们手里有很多积攒下来的作品，所以黎玲的邮箱爆炸，每时每刻都有新的歌曲进来，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存货都发光了，增长速度开始放缓。
我发现，这批音乐质量比之前的高。
但还是不够。
这时候，孙老师说，她朋友有一首歌可能会适合。
“但老李只写了曲子，还没来得及填词。”
她犹豫道：“我知道你们征求的必须词曲都有，但这首曲子……我觉得错过你们一定会后悔。”
孙老师发话，本来我们也是要给她一个面子的，她说的又这样肯定，黎玲顿时来了兴致。
点开音频，我听出曲子开头使用的乐器是长笛，长笛的特点是多变，既可以让音乐里充满杀伐之气，又可以悠扬婉转。
整首曲子的前几节轻灵，后面变得尖利，加上了古筝后，更是突出了情感变化，可以说非常适合这部电影。
更妙的是，曲子结尾处是一个非常沉重又高亢的音符，不给人平缓过度的机会，没有任何预兆地戛然而止，让人听着心跳，回味音乐。
“好听！”我两眼放光看着黎玲，“就这首吧！真的很好听！”
黎玲点点头：“我也觉得这首应该没错了，找一个优秀的词作家写词，再找一个实力歌手，必火。”
一首歌好不好听，非常直接，黎玲随后又把曲子发给了姜航、贝导和顾晏之，他们三个人听完以后，也都投了赞成票。
贝导更是直言：“如果没有好词，就干脆不要人声演唱，直接使用纯音乐也可以，这首曲子没问题。”
我在之前筛选歌曲的时候，内心曾发誓等我选到了合适的主题曲以后，最起码半年内不听歌。
但这首曲子有一种洗涤人心的力量，黎玲签下后，我就走后门拿来放到了我的手机里，睡前听一听，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干净了，之前听歌的烦躁感全部消失。
这大概就是好音乐的魅力。
我甚至能随着这首曲子的变化，脑海中配上表演时的画面。
然后我惭愧发现，我的表演配不上这首曲子。
我应该更努力，演的更好，应该塑造一个更丰富一点的文荣公主形象。
但我已经杀青了，不可能再去把戏重拍一遍。
所以我暗暗下定决心，等下一部作品，我一定要多多思考，理解人物内心，这样才能把更鲜活的形象表现出来。
与此同时，我必须在导演给我的空间下活动，我是演员，在场上，演员不过是导演手中的道具。
在《开国大帝》里，如果不是因为我足够听话，贝导对我，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