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跟顾晏之打电话的时候提起贝导开始剪片子，和我莫名其妙的休息，他马上说：
“这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我问着，心里沉了沉。
其实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开始休息这件事，好像有些不对。
可贝导没必要骗我，除非……问题出在我身上。
“通常来说，在拍摄完后会举行看片会，所以要在看片会之前粗剪出一个版本来，等拍摄计划全部都完成以后，剧组先内部看一轮，再叫投资人看一轮。”
顾晏之给我解释：“而投资人是不会自己单独前来的，他们会带影评人之类的业内人士，如果是来头大的投资人，甚至回去好莱坞那边请影评团队，对粗剪的片子打分。”
“打分？”我摸不着头脑，“也不是考试，打的什么分？”
“在专业人士的眼里，影片的爆点，节奏，都是有固定分数的，一个好电影是可以数据化的，就像那些你看过的爆米花电影，可能不会成为经典，但也不会成为赔钱货。”
“那些团队会记录影片的一切，具体分析，讨论后通过，投资人才会让影片进入下一个流程，就是做后期特效，加配乐，进行精剪，一切都完成后，才是最终呈现给大众的影片。”
我惊叹：“顾晏之，你怎么懂的这么多？”
“小傻瓜，你一门心思往这里边钻，我不懂的多点，以后谁来为你保驾护航？”他宠溺道。
“那……如果看片会投资人带来的团队评估电影没有通过，这部电影该怎么办？”我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没有通过，那投资人就不会同意往后做，甚至会撤资，”顾晏之冷酷地说，“那么这部电影就会胎死腹中，永远不见天日。”
我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部电影是你的第一部作品，你放心，无论谁撤资我都会补上，一定会让电影成功上映，绝不会让你的努力付诸东流。”
我感动极了：“顾晏之，你真好。”
“先别忙着感动，”他沉吟了一下，“现在还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你给我几分钟，我去打电话问一下，有些话对着你，贝易可能说不出口，但我问他一定会说。”
“为什么？”我傻傻问。
顾晏之哼笑：“因为我是投资人。”
对哦！
我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顾晏之很快给我打来了电话：“问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问题？”我犹豫一下，还是直接问，“是不是我的锅？”
顾晏之道：“不全是你，剧本和你的问题都有。”
“剧本的问题我早就知道了，”能改来改去那么多次，剧本没问题就怪了，“我有什么问题？”
这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贝导教的去做的，怎么会出问题……
顾晏之笑着：“你的问题是，你演的实在太好了。”
我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问题？
“不是，顾晏之，你要是想夸我，就大大方方的夸，能不能别这样。”我嘴角抽搐。
顾晏之语气轻快极了：“真的是你的问题，从一开始，你们这个本子的逻辑就有问题，把文荣公主定位成一个镶边花瓶，本来就意味着这部戏是男性向题材。”
“可问题是，剧本里又保留了几分初版文荣公主的风采，这导致选角变得分外麻烦。”
除此以外，这个逻辑有问题的本子，当初是通过了投资人那一关的。
也就是说，投资人认为这个本子可以拍，能赚钱，大框架已经定了下来，编剧就算再发挥才华，最多也就在边边角角加点东西，不可能推翻一切再次重写。
虽然贝导一直在说这样改不行，但他只是一个导演，导演在片场时可能是最大的那一个，但当时还在组局，没有投资人，这个剧组根本组不起来，所以贝导只能闭嘴。
他名气再大也只是一个导演，而不是投资人，不是资本，所以他的意见当然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你们这个剧本，初版已经找不到了，现在的版本，从最开始就逻辑不通，到处是漏洞，后来又翻来覆去地改了那么多次，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四 不像了。”顾晏之说着。
最开始是大女主戏，后来定成大男主戏，现在加戏改戏删戏……
我心里想了想，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四 不像。
“因为原来的大女主变成了一个镶边花瓶，所以找不到合适的女演员，最后饼落到你头上，”说到这里，顾晏之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自豪，“但是贝导没想过，郑临也没想过，可以说所有人都没想过。”
“你姜甜，不是一个简单的新人，你的天赋很好，悟性很高，贝导没有看错你，你是适合文荣公主这个角色的，你拥有强烈的个人特质。”
我被顾晏之夸得脸红：“也没有啦……”
“不，你有，”他肯定道，“因此，贝导才为难，因为你的存在感太强烈了，他当了这么多年导演，调 教演员也有两把刷子，你也实实在在是被他教了出来。”
“因此，你饰演的文荣公主，就从一个碎片人物变得完整，从一个单薄的形象变得立体，你，开始影响电影了。”
我被他的话语说的心潮澎湃。
回想起贝导几次要求给我加戏，后来甚至压着编剧改剧本。
这不正是说明，我的表演足以好到动摇导演吗？
这对我是好事，对电影来说却未必。
一部电影，拍到快杀青，女一号（因为电影里没有比我戏份更多更重的女角色，所以我姑且厚着脸皮认定自己是女一）从存在感薄弱的镶边角色，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刚进剧组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导演指哪儿我打哪儿，所以才能作为一个合格的背景板存在，不会让剧本的问题暴露。
但我现在会演了，在贝导的一再夸赞和加戏行为下，我也知道，我可能演的，比我自己预料的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