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之想都没想：“他没那个胆子跟我顶，应该会提建议，只不过我不听也就过了，他不像赵峥嵘。”
“赵峥嵘比他年轻那么多，都能做剧组一把手，柳导跟贝易是同期的人，如今还在做副导演，就知道这个人的性格担不起大事，自然不敢说太多。”
“再说了，”顾晏之捏了捏我的鼻子，“再提醒一次，站在你面前的人是电影最大投资人，是老板，是发工资的人，哪个打工人能跟钱过不去？”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今天的戏是外景。
还是之前京郊的取景地，今天的戏份很轻松，作为顾晏之的第一场戏来说很适合。
我看过拍摄计划，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这部电影说到底也是女主电影，男主角就像婚纱照里的新郎一样，道具作用更大，所以赵导才敢放心大胆启用各种新人，最后又拍板定下顾晏之这个彻底的圈外人。
正因为顾晏之前两镜都是一次过，眼看着没什么大问题，赵导才放心离开。
因为今天剩下的部分更好过。
就是约会。
特别的简单。
男女主已经互生情愫，那么开始约会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
我和顾晏之又是真实的情侣，演起来简直一点难度都没有。
在演戏方面我可以说是顾晏之的前辈，但上了场之后，只有最开始他不熟悉镜头时我能有点优越感，这个人的学习能力简直堪称可怕。
两镜之后，他就已经几乎不会偏台或者让画面收不到他正脸了。
既然现在的时间线是两人已经在暧昧期，对彼此的心意也心知肚明，我甚至不用收敛自己眼神里的情感，只用热烈的看着顾晏之就行了。
毕竟，戏里戏外，这都是我喜欢的人嘛。
虽然我已经在京市电影学院里系统的学习了一段时间，但在演戏方面，我还不能将自己划分到学院派里去，比起用丰富的理论支撑表演，我认为我在演戏方面更多还是体验派。
就是说，目前我还局限在我的人生经验里，我很难去演出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和画面。
这也是为什么我接下了《秋日恋歌》这部电影，因为我是有男朋友的，我是正在谈恋爱的，因此当时的我自认为在爱情电影方面，我是能够驾驭得了的。
当然事实证明，我小瞧了爱情电影。
好在赵导先是踹走了张编剧，换了新编剧，又请来了顾晏之，这才把岌岌可危的电影救了回来。
因为此时虽然我和学长处于彼此都有好感的时期，但还没有表白，因此虽然我的表情热络，眼神大胆表露爱意，但在肢体接触上，我仍然表现得矜持。
甚至比之前，也就是在宠物医院的时候，离他还要远一点。
这就是恋爱中的少女心情的复杂之处了。
虽然有些大胆的女孩子会打直球，但《秋日恋歌》的女主角何妍显然不在这个行列里。
虽然她表面上性格大方，为人处世很有一套，但因为家庭教育的疏忽，父母在亲密关系中的缺失，实际上何妍在性格中是有一定回避性的。
不仅如此，毕竟我们是在华国拍摄华国上映的，自然要考虑到观众的喜好。
华国人自古就喜欢点到为止和留白。
之前有一部电影的台词很经典，广为流传：【喜欢就会放肆，但爱是克制。】
足以表达出华国人的喜好。
所以我选择在这里用动作的克制来反向呈现何妍的心情。
这一镜结束，柳导没有马上继续下一镜，而是把我和顾晏之叫了过去。
他先是看了顾晏之一眼，然后马上看向我：“小姜老师。”
——我发誓，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客气的态度对待过我。
好可怕，这就是大老板对社畜的等级压制吗。
连我这个大老板家属都得到了特殊照顾！
“柳导您说。”我赶紧笑笑，希望他能放松点。
因为在顾晏之的注视下，柳导都快碎了，语速越来越快：“小姜老师虽然你刚才这一镜的处理方法我很欣赏也能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认为咱们是不是可以继续深化一下也就是说……”
“柳导，等等，慢点说。”我不得不叫停。
他倒吸一口气，脸色煞白，慌张看向顾晏之，好像顾晏之是什么能生吃活人的怪物。
嗯……在传闻里，倒也确实是这么个形象。
我端着一本正经的脸，脑子里不由自主回忆起那些离谱谣言。
顾晏之也宽慰了柳导几句，但他态度越好，柳导越紧张，不得已，他只能摆摆手，先退去一边休息了。
眼看顾晏之远离，柳导总算能好好说话了。
“小姜老师……”他又说。
“柳导，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叫我小姜或者姜甜都行，不必这么客气的。”我无奈说。
“小、小姜，”柳导算是接受了我的好意，“方才那一镜，我能理解你想表达的意思，目前看画面也是够美的，但是还不够，你明白吗？”
我有些茫然，只好摇头。
他指着监控上的画面：
“你是想从距离的改变来表现出两人关系的变化，在医院的时候你跟学长明明离得那么近，今天拉开的距离正代表着你的少女心事，后面的画面你会逐渐拉近你和学长的距离，对吗？”
不愧是拍摄经验丰富的柳导，一下就看穿了我的构思。
“这样不是不行，但还不够，”说到电影相关，柳导一向和蔼的脸都严肃了，“与此同时，你的眼神太过放肆了。”
我顿住了：“可剧本里这一场，是在宠物医院之后的约会，学长约我，我赴约，此时我和他应该都对彼此的心意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我的眼神……”
“你得明白，如果你表现得这样热烈，观众就会开始期待你们在这一镜在一起，”柳导有些无奈，“但我们后面还有戏份，对不对？”
“如果没有满足观众的期待，他们就会不满，毕竟我们是爱情电影，不是悬疑电影，不能搞预期违背那一套，也不能吊观众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