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翻来覆去走动的医院戏份，虽然心知问不出什么，还是说：“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柳导沉吟了一下：“一种蓝色的感觉。”
“……”
我就知道我白问。
但是赵导在这方面给出的指示就很明确。
见我们沟通产生了问题，赵导招手叫我过去，小声嘱咐我：“一会儿开拍的时候，你对面就是男主，所以你可以大胆一点，带一点调皮，就像你那天看见顾总来探班。”
我恍然大悟。
早说要这个感觉我早给出来了。
折腾了一圈，我的身体已经冷了下来，面色也不再红润，腮红打出来的红跟运动产生的自然红，无论是赵导还是柳导都更倾向于后者。
所以我不得不又跑了两圈，气喘吁吁的停下，柳导十分满意，扛着机器怼着我的脸。
这一次我没选择去看他身后的工作人员，我就想那天一样，视线现在场边打了一个转，然后微微一定。
……赵导可真行。
估计是怕我演不出这种感觉，赵导又把定做的人形立牌男主扛了出来放在角落，他事先并没有跟我打招呼，因此我看到立牌男主的时候，先是有一点意外，然后脸上出现了一点笑意。
现在我的感觉非常好，所以我继续往下演。
视线定住以后，我又把眼睛移开，看向另外一边，但仿佛有什么吸引着我一样，不过两秒，我又将眼神落回原处，笑意从眼睛里飘出来，慢慢弥漫到整张脸上。
在这一瞬间，我仿佛真的看到了顾晏之在场边，他一如既往的穿着定制西服，身姿挺拔，目光专注的看着我，眼底是抹不去的情谊。
我眨眨眼，心里满是快乐，这种丰沛的情感根本藏不住，我也不打算藏，于是镜头里我的表情忽然就生动了起来。
不夸张的说，恋爱的粉红泡泡一下就盈满了四周。
柳导强忍激动喊了卡，然后当场欢呼：“好！太棒了！小姜老师表现得太好了！”
我现在有一种玄妙的感觉，此时此刻，我既是姜甜，也是电影女主角何妍，方才看到了我心有好感的对象，因此心情又酸又甜。
因为这种感受非常难得，所以我放任了它的蔓延，就算柳导喊了卡，我还没出戏。
眼见如此，柳导工作之魂大爆发，他跑回赵导身边，见赵导正在查看方才拍的素材，强忍激动在赵导身边走圈。
好不容易看赵导看完了，他立刻凑过去：“赵导！我刚刚拍的怎么样！”
赵导搓搓下巴，脸上满是苦闷：“……是不错。”
柳导没管赵导的表情，只听自己想听的，见赵导果然也同意这一镜很美，立刻说：“赵导！趁现在女主角状态好，咱们把之前拍的镜头删了吧！再来一次！”
“没病吧？你要是发神经去别的地方发。”赵导冷冷说。
柳导本来是因为拍到一个好的画面，因此头脑发热，被赵导一骂，迅速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刚才说了胡话。
但他仍然不甘心：“赵导！你看见了！这一镜的女主角到底多有灵气，之前的镜头在这一镜的对比下黯然失色！那都是垃圾！”
赵导呵呵一笑：“行啊，想全都重拍？你去找审计说，去找监制说。”
一桶冷水浇下来，柳导像个被踢了一脚的狗，丧眉搭眼的就要走。
眼看他都要走到我旁边来继续拍了，我没忍住笑意：“赵导，您就别逗柳导了。”
柳导听了我的话，两眼发亮回头看赵导。
他黑着脸：“最多重拍两镜！”
说完赵导咬牙切齿：“要是监制找我麻烦，我就把你推给他！”
柳导忙不迭答应：“哎！哎！没问题！赵导请好吧！”
他喜滋滋的扛起摄像机，继续拍我的特写。
今天一天的拍摄内容果然如柳导所说，没有什么正经情节，都是关于昨天的补拍，但今天的工作，却绝不能用轻松来形容。
因为要追求自然而然的疲惫和脸上的神态， 每拍一到两镜头，我就需要再次跑圈，活动身体，以此达到柳导的标准。
今天的拍摄并没有具体场景，也没有相关台词，更没有前置剧情。
我又回忆起赵导不在剧组，我跟着柳导拍戏的那几天了。
站在跑道上，站在树林边，站在草地里，我酝酿感情，保持状态，然后柳导拍我。
下午三点的时候，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这样拍摄以后，我实在是挤不出一点状态了。
这个时候，柳导才让男主替身上场。
还是那六个熟人，不过今天只叫来了三个，大概是因为不用抱我或者背我跑步，用不到那么多替身。
男主替身站在我面前，我们两个还是没有台词，只是面对面站着，柳导举着摄像机，镜头里存在一部分男主角的身体，有时候是肩膀，有时候是胳膊，有时候是后背，而我的正脸会一直保持出镜。
我的脚边蹲着一个工作人员，举着反光板，随时随地根据导演的要求调整角度，下午的光线不够，如果没有补光，拍出来的画面会非常的黑。
这对追求镜头美感的柳导来说是不可原谅的事。
虽然来了三个男主替身，但直到最后，上场的也只有游泳哥一个人。
因为游泳哥是那六个男主替身里面身材最好的，入镜时虽然拍不到脸，但男主的肌肉，血管皮肤一扫而过，选最好看的，才能给观众最妙的视觉体验。
游泳哥刚开始还是十分激动的，想要跟我打招呼套近乎，也想跟两位导演叙叙情，但柳导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喊了开始。
赵导更是见没他的事，又假称要去看看别的取景地，直接离开了这里。
游泳哥没办法，只好对我一个人使劲，不让他说话，他就用眼睛跟我打招呼。
但是……这一场戏只用游泳哥的身体，我的视线落点并不在他脸上，所以总是跟他对不上。
开始的时候他还试图捕捉我的视线，发现我经常看的是他的头发，耳朵，他后知后觉发现了自己的作用，虽然茫然无措，但还是一动不动，做好了柳导让他做的工作。